被无条件信任维护的易北心下一暖:“你就这么肯定是他不好?”
齐静理所当然地回答:“易受你是我的人,怎么可能不好。”
小公主第一要义: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如今易北和她是自己人,当然也适用于这个道理。
易北哭笑不得,既感动于她对自己的维护,又觉得她“全世界都围着我转”的逻辑实在让人无语。
易北最终还是打消了上前敲门的打算,他过去十几年没有父亲,以后也没有认回那个男人的打算。就在他准备带着齐静离开的时候,一直关着的院门忽然打开,一个跟齐静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提着东西走了出来。
他后面还跟着两个长辈模样的男女,看样子是一家三口,三人一边走一边交谈,朝易北和齐静站着的方向走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易北他们也听到了对方交谈的内容,大概就是那个年轻人跟同村的对象准备结婚,今天一家人上女方家谈彩礼的事情。
易北听见两个长辈叫那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岳北”。
他牵着齐静的手猛然收紧,齐静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盯着面前走过来的一家三口,目光在那个年长的男人身上停了很久。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老男人,长得不怎么样,身上打扮也很粗糙,易北跟他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同行的年轻人倒是长得很像老男人,同样长得不怎么样,却明显能看出是两父子。
易北和齐静是村子里的生面孔,因此迎面走来的三个人未免对站在路边的他们多看了几眼,但也只是多看几眼罢了,三个人没有停留地和他们擦肩而过。
易北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个人,许久才终于开口说:“那个就是我的父亲。”
他身边的,大概就是后来娶的妻子和同父异母的弟弟。
齐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就算易北不说,她大概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毕竟是从那个房子里走出来的,还能有什么人。她回想着刚才两行人擦肩而过的画面,心里对易北不认他父亲这件事又多了一重实感。
“他认不出你。”
齐静一针见血地说。
亲生父亲压根不认得自己,换做别人,就算是大实话,听到了也会觉得难受。但易北只是笑笑,望着远处一家三口消失的方向,嘲讽地说:“不奇怪,在他心里,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儿子。”
他的父亲姓陈,母亲姓易,同一辈的堂兄弟按东南西北起名,所以年龄最小的他叫陈易北。
而刚才,他听到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叫陈岳北。
在那个男人心里,陈岳北才是他那以北字起名的儿子,是按东南西北排序的家人。
易北不是。
*
易北刚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还是很稀罕这个儿子的,当时易妈妈才嫁过去就怀了孕,夫妻还处于新婚燕尔的阶段,而这第一胎就是个儿子,易北的父亲对于自己儿子和新婚妻子都十分满意。
可这份满意,只维持了半年。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五官皱巴巴一团,丑不拉几的像个黑猴子。养了几个月之后,小婴儿自然慢慢变得圆润起来,开始能看出精致的面相。见过孩子的人都夸奖,说这娃娃长得好看,五官精致,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小帅哥。
易北的父亲应和着,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喜悦。相反,类似的话听得越多,他对这个儿子就越是看不顺眼。他有自知之明,他自己长得并不算好看,而娶来的妻子也不过中庸之姿,他们并不是什么俊男美女的基因。
他们的儿子,不应该长得很漂亮的。
易北的父亲不禁对这个儿子的血缘产生了一丝怀疑,但毕竟当时的易北还只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模样相貌都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妻子婚后出轨的证据,他还记得新婚夜的时候妻子出血了,证明那是她第一次,她之前没有别的男人。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只会越演越烈,易北的父亲每次看到这个被人人称赞好相貌的儿子,心里就像有根刺一样,刺得他浑身不舒服。怀疑之下,他对妻子和儿子的态度冷淡了许多,虽然他始终没有妻子出轨的证据,但他心里却无可避免地对他们有了隔阂。
易北在父亲越发冷淡恶劣的态度中逐渐长大,随着他五官一年年长开,他的模样越来越精致漂亮,即使和其他同村的孩子一样穿着廉价的衣服,也淹没不了他那明显出挑的长相。
他太好看了,精致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农村的孩子。
谁都能看出来了,易北长得不像父亲,也不像母亲。
易北的父亲对妻儿的态度越发恶劣,一开始只是冷落了易妈妈,后来慢慢发展成口头争吵,并且十分疑神疑鬼,总觉得妻子不安于室红杏出墙,一旦她跟其他男人有所接触,就算只是简单的日常打了个招呼,易北的父亲都觉得自己像是抓奸在床。
直到有一天,易北的父亲无意中听人说,有些旁门左道的方法能让破了身的女人初夜假装是个处,这让易北的父亲觉得自己一下子找到了妻子不干不净的证据,同时心里也认定了易北一定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妻子刚结婚不久就怀了孕,其实根本就是早被别人搞大了肚子吧。
对,一定就是那样,所以易北那兔崽子长得根本就不像他。那女人是个婊|子,易北是个小杂种啊!
易北的父母之间夫妻关系彻底破裂。不管易妈妈怎么解释她是清白的,易北的父亲都认定了易北是她跟别人的孩子。那时候验dna的技术还没有普及,农村的人也不懂得什么叫亲子鉴定,易北的父亲只觉得易北长得不像他,就肯定不是他的亲儿子。
觉得自己当了王八的男人,动手打了妻子。
家暴开始变成家常便饭。
易妈妈是个很传统的农村妇女,她没什么学历和见识,思想有点落后守旧。在她的观念里,嫁了一个男人就是一辈子的事,根本没有离婚这个选项,对方对她不好,忍忍也就过去了。更何况她的娘家重男轻女,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怎么管她死活,离了丈夫她不知道要怎么谋生。 所以,就算丈夫对她冷暴力,对她恶言相向,甚至到后来对她动了拳脚,她都没起过要离开的念头。
直到后来,易北第一次被他父亲打了。
除了刚出生还看不出模样的那两个月,易北从来就没有被他父亲善待过,他的处境和易妈妈一样,面对的从冷暴力慢慢升级为实质上的暴力。一开始顾忌着易北是个小孩子,他的父亲只对自己妻子下手,但随着易北越长越精致,他的父亲终于向日渐碍眼的他动了手。
易妈妈一直努力护着儿子,丈夫发疯时,她就把儿子关在房里,让他躲在安全的地方。可她自身难保,终归是有疏漏,最后易北还是成了被家暴的孩子。
易妈妈能忍受自己被家暴,但她不能忍受儿子也被虐打,在易北也成了他父亲的出气对象之后,易妈妈终于萌生出了要带着儿子离开家的念头。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勇敢的决定。为母则强,从来没见过世面,最远也只去过县里的易妈妈,毅然带着六岁的儿子离开了丈夫,背井离乡开始了四处打工的生活,最后辗转在b市落脚,一个人艰苦养大了儿子。
她没什么本事,做的都是十分辛苦的工作,她洗过盘子,当过清洁工,在工厂拼过零件,做过路边摊的小贩,她赚的每一分都是血汗钱,辛辛苦苦把易北拉扯长大。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易北从小见着母亲辛苦赚钱,便自觉包揽起了家里的家务活,熟能生巧成了家政小能手。当同龄的学生还在欢呼放寒暑假不用上学时,易北已经开始寻找着能赚钱的假期打工,希望能减轻易妈妈的负担。
虽然易妈妈从来没认为儿子是个负担,但易北一直觉得是自己拖累易妈妈。因为他,易妈妈才会被丈夫厌弃,而如果不是要养他,易妈妈离开那个人渣之后,一个人也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负担,让自己母亲受苦受累,所以他迫切地想要独立,想要赚钱,想要成为能让人依靠而不是只能依靠人的包袱。
他选择出道进娱乐圈,也是这个理由,当歌手还是演员对他来说没有区别,他最初参加选秀只是需要一个进娱乐圈的契机,他纯粹就是想捞钱。娱乐圈靠脸吃饭,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颜值,虽然他不太喜欢自己的脸,但他也承认这张脸很能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