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征看了一眼,走到里屋接了起来。
“你好,林先生,我之前向您打听的事情现在有眉目了吗?”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
“对对对,那现在需要我把……”
贺南征关上了门,苏拾欢听不到了。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点,苏拾欢想了想,把轮椅掉了个头,伸出手把门锁打开。
她尝试着想要从门槛上过去,可是苏拾欢不大会操作,过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苏拾欢关了电动模式,想靠自己的力量过去。
贺南征挂了电话从房间出来就看到苏拾欢两手放在轮毂上,努力向前的样子。
赶紧过去,“想走吗?”
苏拾欢没注意到他已经出来了,愣了一下,手一停,原本已经上了一半的轮椅又掉了回来。
“等雨停了我会送你回去的。”
苏拾欢很想说她不想回去,可是她又说不出自己不回去的理由,也想不出不回医院还能去到哪里。
贺南征把她推回来,不由分说的把她抱起来,放到他刚刚收拾好的沙发上。
苏拾欢挣扎了一下,可是她的腿没有知觉,不能动,这点挣扎就跟挠痒痒似的。
沙发很软,苏拾欢坐了一下午的轮椅,腰部酸得很,贺南征拿了好几个软靠枕放在她背后,苏拾欢往后一倚,差点舒服得背过气去。
“你不想回医院是不是?”
她靠在沙发上,贺南征蹲在她的身边,仰视着她。
贺南征是最了解苏拾欢的人,这世上苏拾欢瞒不过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苏拾欢的亲生父亲,一个就是贺南征。
苏拾欢惊讶了一下,可是她不想被贺南征看出来他猜对了,更加不想继续这话题。
便说,“我说过了,你不用假情假意的对我好,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贺南征的眼睛在灯光下十分明亮,以前苏拾欢最爱的就是贺南征那双漆黑的眼睛,还有他眼睛里最最珍贵的正义感。
贺南征这个人的长相就是十分周正的那种,他还没有当兵的时候,有一次贺父带着他们去逛庙会,那时一个大师看到贺南征,就说他是一颗好苗子,贺父问他是读书的好苗子吗?大师摇摇头,说,是国家的好苗子。
那时贺父没懂,只觉国家的好苗子和读书的好苗子差不多,现在,苏拾欢懂了。
这种天生刚正的人,注定就是属于国家的。
“我没有办法……”贺南征直视着苏拾欢的眼睛,说,“我没有办法违抗命令。”
苏拾欢冷笑了一声。
对话到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贺南征的喉结动了动,“为什么不想回医院啊?他对你不好吗?”
“好,好得很。”苏拾欢说。
贺南征低下头,声音沉沉,“嗯。那就好。”
苏拾欢移开目光,看着窗外。
雨声打的人心烦。
“你有什么打算吗?出院之后。”贺南征问。
贺南征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苏拾欢,可是她不答,他也不知道从何问起。
其实苏拾欢对于那天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这些日子她也不想回想,那时她已经虚弱到极点,中途醒了一瞬,看到自己和另一个小女孩——好像是叫罗丹的——一起被压在大石之下,聂清尘说只能救一个,他们选择了罗丹。
她只感觉到冷,感觉到他们只要一用力抬,她就会痛上几分,到最后其实已经麻木,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腿,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知觉。
这种感觉很痛苦。
如果是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走不了了,也许还没有现在这么痛苦。
清醒的知道着自己的伤痛,清楚的看着是自己拿命爱着的人在操控这一切。
苏拾欢无法呼吸,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就是在医院了,之后的事情都是聂清尘告诉她的。
他说贺南征他们救下罗丹之后就走了,是聂清尘和苏香见万般求人,拼尽一条性命才把苏拾欢也救了出来,为了救她,聂清尘说他也受了重伤,早她几天醒来。
她没有回答,贺南征也就不问了,拿起桌子上的一颗苹果削起来,沙沙的声音和这雨声一样,烦人的很。
“扶我起来。”苏拾欢冷冷的说。
“等雨停再说。”贺南征头也没抬,继续削苹果。
“我说扶我起来。”苏拾欢的声音尖利了几分。
贺南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苹果皮断了,掉在垃圾桶里。
保持着那个动作很久,贺南征说,“你如果不想看见我,我去房间里面。”
说完便站起身,放下苹果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