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安平殿,上玉低着头坐上车辇,神情仿佛在细细思量什么,鹞子跟在她身后,见小祖宗忽然如此,自然有些疑惑,方才亭里的对话她也尽数听到了,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殿下,您可是为萧宁夫人的事烦忧?”
上玉眨了眨眼:“烦忧什么?”柳眉灵动地一挑,嗤嗤两声:“烦忧她生得美么?”
鹞子:“……”
“殿下,婢在同您说正经事呢!”
“嘿嘿,好姊姊莫生气,我自然晓得的。”上玉探手,讨好般地拉了拉鹞子的衣袖。
罢了,鹞子叹了口气,也不犟在这上头,直说道:“那您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婢瞧那萧宁夫人不像个简单人物,她突然要送几个侍女给您,怕是没安好心。”
上玉闻言,眸中笑意晏晏:“好姊姊倒会瞧人,不过说起那萧宁夫人,今日一叙,我还要感谢她呢。”
“?”
“原本我没想到的事,是她点醒了我,难道不该感谢她吗?”上玉道。
“您是指……”
“嘘。”
待车辇到了新殿,上玉扶着鹞子手下了辇,几天前,她已从阙中搬了出来,如今这宫殿只是一人住处,主仆二人一路往里头走去,里头有些女侍宫人正在洒扫院子,整理花枝,上玉站在月半门前看了会儿,忽而神秘地笑了笑:“好姊姊,在这里我最信你,你帮我一个忙吧。”
……
自古成大事者,遇事瞻前顾后,若欲收网必然徐徐图之;而似上玉这般小女子,做事只讲究一个“快”字,其他全然不顾,幸而对手也是条笨鱼,于是在上玉写完一封信交给鹞子,并悠哉地睡了一个午觉后,那鱼儿便被人压着送到她面前了,可见鹞子办事亦是极有效率的。
上玉睡眼惺忪地揭过接过女侍递来的甜汤,顺便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鱼,问道:“就是她么?”
鹞子:“是,此女名唤瑞穗,原是新殿的宫人,今儿中午偷偷潜入婢的房中,被婢抓个正着。”
上玉放下甜汤:“抬起头来。”
瑞穗:“呜呜呜——”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抬头,左颊上明晃晃的三条抓痕,跟挂了花似的。
额……上玉险些不厚道地笑出来,暗道鹞子处置人也太狠了,须知天下女子最在意的莫过这一张脸,惊叹之余,又叫她胆寒,不愧是楚国公主身边的人,动用私刑攻破敌人的心理防线,此一招堪称绝妙。
她理了理心绪,不动声色地问道:“是谁派你前来的?”
“呜呜——求公主超生,小…小婢不能说呀。”瑞穗惊慌失措,哭得泪人一般。
“贱蹄子!竟还不吐实!莫不是连右脸也不想要了?!”鹞子怒目,亮出自个尖利的指甲。
“……求公主超生呐…鹞子姊姊超生,婢,婢真的不能说……说了,说了会死人的…婢还不想死……呜呜…”
这样的事在掖庭她见过很多,上玉不为所动:“若不说,你以为本位就会饶过你吗?”
鹞子:“还不快说!下作的蹄子!”
“…不,不……婢…婢不能……”瑞穗死活不肯松口,这倒也说明,她背后必然藏着一个势力极大的人。只是这样一个人为何要派人来监视她呢?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大辰异族么?
心念一转,上玉道:“你既不说,我确实不能处置你,否则落人话炳,看来你的主人必然教过你,才叫你这般嘴硬。”
“不过,你也别小看本位,这便送你去管事嬷嬷那儿,按个偷窃的由头,先打折这两条腿再说!”
言毕,便要唤人。
“不…不不不,求公主开恩……婢,婢服了…婢再不敢跟公主耍心眼子了……求公主开恩呐!”瑞穗不住磕头,一下接一下,磕得砰砰作响。
“那你愿意说了吗?”上玉又喝了一口甜汤。
“婢,婢说……是…是东庭里的大宫女,有个叫姑射的,是她让婢来此悄悄探听消息……”
东庭的宫女……那不就是天子的内宫?
“她在哪个人手下当差?”
瑞穗复又磕头:“婢…婢实不知,我们卑贱低下,只敢听上头姊姊的命令,却……却是见不到主子的。”
这话听起来倒有几分可信,上玉看了鹞子一眼,后者冲她点点头,便将那呜呜咽咽的瑞穗拉起,带了出去。
纤手托腮,上玉左想右想还是不对,萧宁夫人想往她身边安插几个眼线倒还说得过去,其他妃嫔为何派人来凑这个热闹?她又不会跟她们争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