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月份,正是阿拉伯半岛的大风天气,平沙莽莽,混黄而起,满天沙尘下雨一样淅淅沥沥的打在将士们的盔甲上,很快就给黝黑的铁甲蒙上了一层淡黄,风沙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就算学习阿拉伯人,每个人都蒙了块面纱,骑在马上的,伛偻步行的战士依旧不得不死死捂住口鼻。
酷热的天气,铁甲似乎也变成了蒸笼那样,里面湿漉漉的全是散不出去的汗水汗气,闷得人直欲发狂,脚步踩在软乎乎的沙子中,亦是没有硬路那种爽利感觉,无孔不入的沙子经常不知不觉就灌了半靴子,为了跟上队列,步兵们往往不得不拖着沉重的军靴继续前行。
淡黄的世界,似乎整个天地都在与人为难,征人苦,苦如斯。绕是如此,也没有阻挡住长龙一般滚滚向前的大闽军团,旌旗林立,铁甲森森,怀着一种关中大地独有的沉闷倔强,军团倔强的前行着。
壮观的移动行宫在这种沙尘中都摇晃的就像片随时要被风刮走的树叶那般,车轮在这种软沙中已经滚不动了,换上了雪橇一样的光滑衬底,在天竺大象的拖动下在沙地中留下重重的痕迹。
行宫的门口繁忙的像个蜂巢入口,各个折冲府,兵团的信使就跟工蜂一样进进出出个不停,忙的后脚跟打后脑勺,连停下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行宫中的小殿上,阁臣与各部重臣也是汇聚在一起,不断配合着维持大军一往无前的滚滚步伐,这里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大脑与心脏。
就在御前会议开的正紧张时候,一个峨冠博带的不速之客却是打断了回忆的进程。
“报!陛下,前日阿拉伯贼寇袭扰我大军粮道,我部运粮官兵死战不退,并且巡粮将军陈广率骑兵增援及时,于今日上午黄石滩大破阿拉伯贼寇,各部官兵斩首沙寇四千余,余者全部溃散于沙海中再不成军!”
说道斩首数,壮武将军房仁裕有些心虚,经历上一次抽杀军团,美索不达米亚府兵还有高加索山地兵对阿拉伯人已经恨之入骨,这一次更是杀红了眼,不管阿拉伯兵投不投降一律砍了脑袋,这才一个俘虏都没有。
不过大体上房仁裕的声音依旧激昂,击溃敌军近万,边功中这也算大功了,上一次他作为后军总管也受到了牵连,官降三品代职留用,如今可算翻过身来。
可惜,房仁裕的喜上眉梢却没在御前会议中引起重视,反倒是兵部尚书李绩烦躁的挑了挑眉头反问道:“贵官难道是第一天入仕,不懂规矩?”
胜利固然喜悦,不过击溃一万人与大局无关痛痒,而且报功自有御史与随军的兵部官员,而不是他这个前线指挥官丢下军队亲自跑来。
最近大闽军团愈发深入,如今差不多已经走出后世叙利亚的国境,到了属于约旦的加利利海,也就是阿拉伯人藏身的太巴列湖地区,气候愈发的恶劣,对大闽军团的形式也愈发不利,御前几乎每个人都是心情烦躁,对房仁裕这个冒失鬼,李绩的语气很是尖刻。
眼看着其余大将重臣同样不耐的盯着自己,自己顶头上司房遗爱更是直打眼色让自己快滚,可闽王驾前房仁裕还不敢贸然退去,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尴尬中。
还好这时候埋头案牍的李捷终于读完了一篇不知道谁的奏折抬起了头。
“行了,李老卿家,将士们立功心切,急于表现,也不是不可理解,大战在即,士气最重要,不能打消将士们的表现心理,兵部要着重嘉奖。”
“老臣领命。”
李捷都这么说了,就算心头不快,老李绩还是恭敬的答应了下来。
目送着房仁裕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李捷嘴角浮现出了一丝淡笑,能让这群懒散的家伙有如此之表现,还真不容易呢。
心里对战胜阿拉伯帝国的底气又多了几分,看着一片沉寂的御前会议,李捷心情还算不错的又是拿起了下一份情报,可就在这时候,御前会议的寂静又一次被打破了,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将军不由分说闯了进来。
“又是何处大捷?”
这回李绩还真是有点气急了,大军虽然归南北衙管理,但兵部也算是各路将军直属上司,一个个这般没规矩,李绩这个兵部长官也是面色无光,忍不住拍着桌子站起身咆哮起来。
惊愕的被喷了一脸口水,不明所以的看着愤怒的兵部尚书,连脸上的水渍都没抹,愣了片刻前军明宣将军杜壮国扑通一声狠狠跪拜在了地上。
“陛下,大事不妙,河中郡王派遣末将来报,阿拉伯大军忽然丢弃了半熟掠夺我军的给养辎重,突然加快速度,脱离了我军视线!”
李绩一口差不点没噎的断气,群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乱作一团,上柱国席君买焦虑的拍案询问道:“可曾派遣斥候追上去?”
另一旁的车骑将军完颜阿骨打干脆跪伏御前请命道:“陛下,请派遣臣携带飞鹰军亲自去前线,协助河中郡王寻找到阿拉伯大军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