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邓奕秀知道了气得不成,赶紧叫人给家里送了信。那邓家在当地也是个大族,这户人家如此作为,实在欺人太甚!

邓家得了信,不说如何去同这倒霉亲家理论,反倒先起了内讧。只因当日这媒就是大房给保的,邓奕秀是三房的女儿,这一家子是不曾分家的,那家论起来还是大房太太的亲戚。越洵美气得几乎哭瞎了眼,可家里老人却是站在大房那头的,两房人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待这里好容易先各自退了一步,只说先叫人过去问清楚事由。哪知道人到了那里,才问过两句,那家的主母便哭骂起来。只说邓奕秀是一日缺不了男人的,才会不顾自家夫君的死活,叫了娘家人来闹事,非得要自家夫君拖着病体同她圆了房才成。言语极为污秽,叫邓家去的人都听不下去了。

邓奕秀见自家来人叫婆婆给恶心走了,心里更苦,因听说了那些骂她的话,她起了性子,便要削发出家侍奉神灵去。

邓家那里知道了消息,却还要纠缠到底谁是谁非事实如何等话,越洵美无奈,只好给越府送信求助。

老太太听说里头这许多污糟事,便禁止家里上下人等提及谈论,只叫越湛迟赶紧去看看究竟。

越湛迟这一去好几日,等人回来,面色都憔悴许多,好似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到的时候,那两家已经闹得不可开交。邓奕秀在那里迟迟等不到娘家人回话,那婆婆又整日说些待她夫君身子好些便安排圆房等话。这日不知怎么的,邓奕秀同她婆婆争执了起来,拿簪子伤了老太太。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家就闹着要把邓奕秀休了,却要留下她所有的嫁妆,说是补偿这场风波。

越洵美想要寻人出头,奈何这相公早逝,大房只顾着自己那头的亲戚脸面,竟逼着邓奕秀认错赔礼,仍做那家媳妇。等后头事情实在不像了,又在邓家老太太跟前说着越洵美教女无方,事情若传了出去,只怕要连累邓家剩下的女儿等话。更是说什么也不肯接邓奕秀回来。

幸好当时越湛迟到了,若不然,只怕连越洵美都要叫他们给逼死了。

越湛迟本想把那家告到衙门去,只说是骗婚谋财。可是府里老太太临行前给了话,叫不要闹得太过,尤其不要沾惹官司,更不能使上越家的名声。她是怕这样的烂事一旦沾上了,有的没的都凭世人嘴里说去,到时候多少污水泼过来,没脏也脏了。

越湛迟无奈,只好另想办法。他给越洵美分析道:“那样人家,早出来早好。只是想要休弃却是不能的,我同他们去说,改成和离。”

越洵美道:“这边家里不肯叫秀儿回来,她一个姑娘家,白白受了这一场冤屈,可怎么活呢!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却是我惹了人厌,叫她们这么算计起我的女儿来!”

越湛迟只好安慰道:“以后怎么办,等人从那家里出来了再说!”

越湛迟出面,那家不敢再胡言乱语,尤其他们可不知道越湛迟还有上头的话压着,等越湛迟拿出了状纸说要去衙门告时,立马老实收了休弃的话。另签了和离文书来,又极不情愿地将邓奕秀的嫁妆吐了出来。

邓奕秀见有人来接自己了,一看是亲娘舅,心里立马都明白了。这下也不用邓家说了,她自己就不肯回去了,她道:“这下若回去了,下回不定要把我弄到哪里去。索性离了那里,我还多活几日。”

越湛迟将她安置在了客栈里,又去接了越洵美同邓奕欣来,叫她们母女姐妹相见。

不过隔了数月,几人相见倒似隔了生死轮回,一场大哭之后,邓奕秀便道自己要出家。

越湛迟同越洵美都苦劝她,她却道:“唯有出了家,我才能抛了这个姓氏,从此同邓家再无瓜葛!”

越湛迟未料到这外甥女烈性如此,劝了两日,看实在不成,便同越洵美商量道:“不如就顺了她的意思,找个稳妥的地方,带发修行着。往后等她自己想开了,再说不迟。”

越洵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便依了越湛迟的意思。幸好越湛迟在越家管着外务,认识的人多,在这兖州寻了人找到了太羽宫里的主事,将邓奕秀安排到里头修行。事情这才算了结。他又送越洵美母女回了邓家,本想要同邓家老太太和他家几个儿子好好说一说的,却被越洵美拦了。

她道:“她们如此处心积虑算计我们母女,多少也有我娘家厉害,常因这个叫她们脸上不好看的缘故。如今我只求欣儿平安长大,到时候你给她找一门合适的亲事,我就能闭眼了。至于旁人,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吧。”

越湛迟回来把事情大概同老太太说了,老太太默默听完,长叹道:“你也不要怨我,只当我心狠。这不是不管她们,实在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是人家的人了,若是我们手伸得太长,叫人说闲话,往后家里这些丫头可怎么办呢?还有,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动作太大了难免有人知道了,有当个新鲜事说去,得什么好处!”

越湛迟听了这话只垂了眼睛道:“儿子不敢。”

傅清溪她们自然不能知道得这般清楚,她们只知道那个年头刚刚嫁了人的表姐,在兖州太羽宫出家修行去了。到底为了什么,却没人告诉她们的。

第51章 卧病

邓奕秀的事情,叫二房很是沉重了几日,越蕊不知究竟,只晓得自家爹娘这几日心里不舒服,只好越发乖巧,不叫他们操心。

傅清溪却因这事,又想起了之前早逝的郭念珍来,心里辗辗转转总是放不下,可她也没人可说这样的事。这回连越蕊都不能问了,邓奕秀是她嫡亲的表姐,问了未免尴尬,好似问人打听他们家的阴私似的。

柳彦姝觉察出她的神思不属来,却会错了意。

这日她笑嘻嘻抱了一个大包袱进来,桃儿杏儿见了赶紧去帮手,却叫她让开了,她道:“别,别,我可是亲口答应人家必定把东西送到傅姑娘手上的,这会子你们接了去,不是叫我食言么!”

傅清溪看看她道:“什么东西?你又作怪!”

柳彦姝把包袱往桌子上一放,赶紧坐下甩胳膊道:“唉哟,你这样儿可够没良心的!赶紧打开看看吧,我这可受了累了!”

傅清溪不语,杏儿道:“我打开叫姑娘看看?”

柳彦姝笑道:“好丫头,分明是自己想看。”

杏儿见傅清溪并不反对,便快手快脚解开了上头的如意结,里头却是高高一摞戏本,并一沓子用萱草绳扎起来的纸张。

傅清溪看了眉头一皱,柳彦姝笑道:“不用我说了吧?那些是谢翼给你寻来的卷子,都是天峦书院附学的数术课的,这可不容易到手的,上回我要的那两张,王常安可费死劲了。谢翼不晓得使的什么法子呢!那些戏本倒寻常,反正就是他家的。你赶紧收下吧,他说了,叫你好好用心读书,一张一弛,切不可贪看戏本耽误了学业!”

后头一句话学着谢翼的语气,十足十的语重心长。

傅清溪还皱着眉头,柳彦姝道:“怎么了?不过是些书同卷子,不会连这个也不能收吧?你可也太古怪了。老这么着,人家脸上可不好看。”

傅清溪道:“我只是……我又没什么好处给人家,这么……岂不受之有愧?”

柳彦姝翻个白眼:“你可真是穷到根里去了。这算个什么?书是他家印坊的,卷子虽难得些,到底他们书院附学的,且这东西不是学这个的也用不上。你倒同董九有一拼,做买卖呐?大家都是认识的熟人,能帮的便帮一把,不是该当的,却是想得太多了!”

傅清溪也觉着这些东西要还回去味道只怕变得更差了,便只好点头收下了。

柳彦姝看看她的样子,想起那日看到她同谢翼在书楼里对着说话的样子,当时还以为是两人都有心呢,可如今看来又不像,真叫人想不明白了。

柳彦姝一走,杏儿上来张罗着收拾东西,傅清溪便随手取了一本拿在手里翻看,这一看吓了一跳。这里头的戏本同外头贩售的不同,竟都是填彩的,连文字画工也精细许多。不禁苦笑起来,自己这到底算不算收了一份厚礼?这不年不节地如何还这个人情呢?!

她却没想过,为何谢翼总能知道她的事,又总是送些她正需要的东西。

晚上睡了,梦见自己正翻看那戏本,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发觉那戏本讲的恰是郭家同邓家那两位表姐的事儿。正看得心里发酸,却见那大表姐忽然自书里转过脸来看着她,一笑道:“傅妹妹怎么还在这里?还是赶紧同我一处作伴来吧。”

说起来傅清溪还真想不起来这位大表姐的样子了,只是梦里就分明清楚知道这个人就是大表姐。

这时候,另一边的邓家表姐也出来了,拉起了傅清溪的袖子道:“傅妹妹,还是同我作伴的好!我们本是一样的人儿,你怎么能老呆在这样的地方?这地方可不是你该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