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傅清溪只好苦笑。一时上课了,两人也不好再说。

果然回头柳彦姝就给傅清溪拿了两份卷子来,这一对比,越萦给的那份确实要更难一些。叫傅清溪灰心的是,就算后来两份简单些儿的,她能做出来的也到不了一半。

连着几日,她真有些想要换个科目念了。

幸好又收到了俞正楠的信,看着俞正楠那一日日的作息安排,傅清溪十分惭愧。她又把自己如今的遭遇和已经有些动摇的心思都原原本本写了下来,越写越觉着自己大约是太高看自己了,实在不该去惦记春考这样的事情。这世上平平常常过日子的人多了去了,国朝上下多少人,有几个能过春考的!尤其自己这样的资质和出身,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恰好那几日学里又风行起戏本来。这是谢家的买卖,也不知是不是得了当日鲁嫣儿叫人画的戏本的灵感,这谢家开春时候就发售了许多戏本的集子。里头都是一篇篇的念白唱词配上大段的故事笔录,外加一幕幕戏中场景。虽比不得鲁嫣儿当日那些手绘填彩的,却也惟妙惟肖。

各家里都是有规矩的,也不是什么戏本都让看。如今她们看的最多的多是一些滑稽斗智的和传奇恩怨的。什么《千帐灯》、《憨儿巧妇》、《风荷院》等等。外头最热的那些讲神仙狐怪的,她们之中敢看的人就不多了。

俞家的一个姑娘,因瞧着封面好看,真去看了一遍《怨伶》,吓得晚上不敢睡觉,白天也迷迷糊糊的,只好告了假,在家里足歇了几日才缓过来。

为此各家的长辈们也都把自家女儿叫到一处好好说了一遍,左右是叫她们不要在这些闲学上多花心思的意思。

傅清溪这里没个人管,夏嬷嬷同陶嬷嬷不同,她是不爱多管的性子。只看傅清溪看的不是出格的东西,便也由她去了。傅清溪初时还躲躲藏藏的,后来见夏嬷嬷不管她,她胆子也大了。到后来反去问夏嬷嬷,夏嬷嬷笑道:“我们不过奴才,晓得什么好歹?老太太特地要找识字的来伺候姑娘们,不过是怕姑娘们年轻不懂事,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移了性子。姑娘看的这些都不碍的,我们怎么好多嘴!”

傅清溪听了便笑,之后就看得光明正大了。只是偶尔倒有些怀念起陶嬷嬷来,那般嘴碎多管,叫人不得安静。

这一看上戏本,她就入了迷。有时候看了上本,下本没在自己手里,更是百爪挠心似的难受起来。实在等不得同人轮着看,少不得自己花钱街上买去。倒把大半的月钱花这上头了,好在总算是买的“书”,也有句话说。

这日她要做个数术的作业,徐教习倒不管她,却是葛教习特地给她的题目,她便不好再偷懒。只是每每想要动手,总忍不住又拿了一旁的戏本看去。哪怕是看过又看的戏本,都比那作业有趣得多了。如此一耽搁两耽搁的,都快半个月了,还没动手做呢。眼看实在拖不下去了,为着能叫自己收心,索性带了书往书楼大院里做去。

只没写上几句,她又坐不住了,便又站起来去瞧里头的藏书。

正随手乱翻着,隔了个书架,一个声音带了笑道:“你倒是用功。”

第50章 彼此

傅清溪听了这声儿,想到自己方才坐立不安的没出息劲儿都落人眼里了,脸刷地就红了。谢翼从这头看过去,隔了书,恰能看见她慢慢红起来的耳朵,那粒珠坠子都要融了似的,便不由得又低笑了一声。傅清溪回过神来,正想转身一逃了之,想想不合礼仪,只好收敛愧意,隔着书架行礼道:“谢三哥好。”

谢翼从书架另一头绕了过来,见她还在原地束手站着,摇头笑道:“你不跑?”

傅清溪噎了噎,结巴着道:“不、不合规矩……”

谢翼忍不住笑起来,怕她羞狠了,却问道:“怎么之前听说你要数术的季考卷子,做什么来的?”

傅清溪不晓得这事儿怎么叫他知道的,老实道:“没有,是三姐姐给了我一张卷子看,叫我、叫我看看自己到底差了多少……后来柳姐姐说光看一张说不准的,就帮我又找了两张来……”

谢翼点点头,又问她:“你要读数术?”

傅清溪脸更红了:“其实我都学得不怎么样,数术上花的时间多些,所以……就先看这个吧……”

谢翼笑道:“女子学理术同数术的不多,你能在这上头花了功夫,当是有天分的。勤学自有功,多花了力气,总会有回报,毋需太过妄自菲薄。”

傅清溪点点头,却听身后有人笑,回头一看正是柳彦姝同越芃越萦几个,越萦正在翻看傅清溪放在那边的作业,柳彦姝却对谢翼笑道:“清溪从前是在数术上花了功夫的,如今嘛,我看大半的功夫都叫你家的戏本给占了去了!昨儿我去寻她,好家伙,那一摞子的戏本!听桃儿说她看得入迷,晚上都看到半夜才肯睡呢!”

谢翼便转头去看傅清溪,傅清溪更臊得没地方钻了,谢翼才回过头来对众人笑道:“听说是有许多人看的,你们都看了没有?”

越蕊先开口道:“看了呀。学里都在看呢。大家相互换着看,有些太多人要看的,想轮上还得等好些日子。”

她年纪最小,偏偏把这样没要紧的事儿说得如此郑重,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越芃拍拍她肩膀道:“七妹妹真是小孩子啊。”

傅清溪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感激地看了越蕊一眼。

这日谢翼在越家却没有逗留多久,越栐仁同王家两兄弟还有几个要好的世交子弟吃了午饭就都奔谢家去了,说谢家新园子刚收拾好,这一群人都要去那里住几日。

大太太说给老太太听的时候,老太太直笑着说好。越苓在底下道:“不是都说天峦书院什么月考季考的吓人得很?怎么我看大哥他们总是跑来跑去的玩儿,哪里有什么累受!”

越苭道:“你当大书院里同咱们学里一样呢!他们那里该做什么功课都是有定数的,只要能做好,哪怕你只花半天呢?剩下的你只管玩儿去,没人管。”

越苓叹道:“原来这么好!四姐姐你很该给二哥和三哥说一说,他们听说了里头那么好玩,说不定就乐意读书考学了呢。”

四太太赶紧喝她:“胡说八道,没大没小的,打趣起哥哥们来了!”

三太太却道:“没法子,就这缘分。我那两个天魔星,什么人管过顾过?也就苓儿了。上回还给淘换点什么古怪玩意儿来。我说他们,家里这么多姐妹,哪有你们这么行事的?!结果他们说什么,那东西大概也只有苓儿会喜欢,若是送给了旁的姐姐妹妹们,只怕又要挨揍。”

四太太道:“还真没错!指头大小一瓶子,里头五颜六色的虫壳儿,我看着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把这小疯子给高兴的!可怜芝儿吓得都立那儿动都不敢动!”

大太太皱眉道;“虫子?那放在瓶子里还不得臭了……”

越苓道:“不是的,大伯母。是彩瓢虫的壳子,就那两个硬翅膀。有红底黑点的、红底白点的、黄底白点的、绿底黑点的,可好看了!凭什么雕漆玉瓷的,都没那样光泽颜色!”

大太太听了手抖了抖,摇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古怪!”

正说话,外头一个管事娘子来了,见这许多人在,请了安只不说话。

老太太便道:“好了,你们姐妹们也难得歇一日的,都下去玩去吧。”

众人知道这是大人们有事要说,便都行礼退了出来。越苓好奇,问道:“那大娘怎么个意思?咱们家里的事儿还不许咱们听了?”

越芝敲她一下:“好了,你今天也够闹腾的了,消停会儿吧。”

越苓撇撇嘴不说话了。越芃却道:“看着是管外头人情来往的管事娘子,不晓得又有什么事了。”

谁也没放心上,一起说了会子话,就都散了。

哪知道第二日却传出来,道是邓家的表姑娘要出家。

众人都吓了一跳,这才成亲没几个月啊,怎么就出家了!

原来这邓奕秀嫁了过去,才知道这所嫁夫君外头看着还如常人一般,实在内底里却病得不轻。他下身有疾,催着要在天冷的时候赶紧完婚,就是为了怕天暖和了穿少了不好遮掩那味道。

初时邓奕秀只道是他身子不好,便是新婚之夜没有同房也未多想。哪知道后来经了底下人的嘴,才知道这人从十一二起就知了人事,性好渔色且男女不忌。他这病,自然也不是什么好来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