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我没有像季阳一样拿到更多的证据,但我猜测,那些死者都有被性侵的迹象,只不过,并不是真正的男人。而是……”
他没说完,但甄意明白了,而是那两样东西。
夜风轻拂,气氛有些微妙,或许,有一丝尴尬。
有好几秒,两人都没有说话。
前边的暗夜中,传来轻轻的调笑细语,迎面走过来一对情侣,搂在一起,嬉笑着说着情话,从他们俩身边经过了。
安静狭窄的走廊里,他们细细的欢笑听着格外私密亲昵。
甄意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没察觉不经意间,自己眼中流露出了艳羡。而她这样期盼回望的神情,落进了言格深邃的眼里。
他寂静地看她半晌,靠近一步,执起了她的手,稍稍一带,把她牵到自己身边,让她紧紧挨着自己。
甄意一愣,人已不由自主地轻轻撞去他身上,手被他温热的掌心严密地包裹,手臂也和他的缠在一处。
唔,差点儿忘了,她已经宣布被他追到,是他的女朋友了呢。
所以,他主动牵她的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心里丝丝地甜,自然而然搂住他的手臂,歪着头靠去他的肩膀,仿佛他手臂上挂着一只小浣熊。
他转眸看她满足的样子,眼底也不经意染了一丝极淡的温情。
走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道:“他不想羞辱死者,却用假的用具侵犯死者,这是矛盾的啊。”
“嗯。季阳才说,凶手对女性有一种近乎窥探的好奇。”
甄意回过味儿来:“可他本身魅力迷人,理应不缺女人,所以,是他潜意识里对女人有着同时抵触和好奇的心理?”
“嗯,这样的男人,通常是因为成长过程中缺乏女性角色,最常见的,就是母亲角色。”
甄意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但是,又忍不住提出漏洞:“可或许他就是对死者有**,却阳痿不举呢?”
她如此口无遮拦,言格并未觉得她的用词不妥,平缓道:
“如果他有想法,却性无能,他对死者下体的伤害会更严重惨烈。且他更可能会选择其他异物,而不太会用假的男性生殖器。”
“为什么?”甄意好奇,抬起脑袋。
“这”言格轻咳一声,“或许这事关男人的尊严。”
“哦”本来就功能不行,找个假的来,不是自找刺激么。
言格稍稍侧头,看一眼肩膀上她安然倾靠的脑袋,平静地说:“虽然童年残缺,但他依然给自己赋予了非常高的道德标准,所以,他的成长过程中,有另一个榜样式的男性角色,就是他父亲。”
“意思是他父亲给他树立了标杆?”
“嗯,孩子很多正直的信念和行为都是从父亲那里习得的。”
甄意彻底明了:“他正直,有信念。却在这次的杀人案里,表现出偏激的一面,所以很可能是相似的事情刺激了他。”
“嗯。”
她在脑子里又回味了一遍,才道:“现在我完全明白啦,言格,你好厉害。”
语气里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带着微微的撒娇。
他垂了一下眼眸,静默不语,心里却是开心的。
“不过言格,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郑颖的案子和这个连环案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
这正是他想说的,他看她,眼神闪了一下,鼓励她继续。
“可能我对服装和化妆比较敏感,我觉得郑颖和另外几个人的装扮,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她高级多了。”甄意拧眉,说,“其他女人的装扮就像你说的,凶手想给她们体面的死法,让她们漂亮地死去,给她们穿上好的衣服,整理了容颜;可郑颖的死法不仅是漂亮,可以说是惊艳,绝美,就像,像凶手对她有感情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两人想到一处的默契,让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柔和,“我认为,虽然郑颖的死,和连环案里其他人的死有相似之处,但杀死郑颖的凶手和杀死另外几个人的凶手,不是一个人。”
“诶?”甄意稍稍意外,“不是一个人?我以为郑颖是凶手的漏洞,应该从郑颖的人际关系找突破口。”
他并没有急着解释,只是感觉到她在夜风中轻轻地发抖了。她出来时太急,只穿了件薄薄的卫衣。此刻讨论得专注,都没有察觉冷意。
他温声道:“甄意,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穿,好不好?”
她愣一下,轻轻笑了:“不用啦!”
说着,却拉开他的风衣,钻进去双手搂住了他的身子,“这样就好啦,一起穿,更温暖呢。”
他稍稍一愣,终究是顺势搂住了她的小身板。
道:“如果凶手对郑颖有特殊的感情,他又怎会让她死在这样廉价的招待所里?”
“啊,对哦。”她咕哝着望他怀里钻,狠狠嗅了嗅他身上清淡的香味。
“这个连环案里其他死者都在hk,说明凶手的主要活动范围在hk。可郑颖是从深城来的,凶手如何知道她的行踪?杀一次人需要周密的计划,郑颖今天才来hk,凶手立刻就知道并实施杀人了?”
这样一说的确奇怪,可甄意还是疑惑:“会不会凶手刚好在hk和深城两地来回?”
“虽然有这种可能性。但,郑颖已经向受害者家属忏悔。她和其他的死者不一样,忏悔的人没有惩处的意义。
而且,如果凶手对郑颖有特殊的感情,他就不会用假的用具,而是会亲自”
甄意努努嘴,会亲自和她发生性关系了啊。
这样一来,都说得通了。
“竟还有一个凶手。那杀死郑颖的凶手是不是太聪明了,居然和最近的连环杀人案撞上。”
“他的确很聪明。”
言格沉吟半刻,道:“另外,虽然季阳他们有很炫目的推断,但有些基本的事情,我认为他们都忽略了。”
“什么事情?”
“凶手是怎么杀掉郑颖的?”
甄意愣住,是啊,第一反应是连环杀人,惯性思维让人去找相似点和新线索,却忽略了最基本的推理。
“林芝的丈夫和老板娘是开锁进去的,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连一点挣扎都没有。虽然开了一扇窗户,但我看过,窗户上方是不牢靠的塑料挡雨板,旁边的雨水管道也不牢靠,凶手不可能从窗户离开。”
甄意心乱跳:“难道是密室?”
“凶手如果把郑颖杀了,移尸过来,难度太大;而在旅馆里杀人,怎么会不发出声音?而凶手又怎么自由进进出出?”
甄意的好奇心全吊起来了,不经意在他怀里扭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
话音未落,他左边口袋里,手机震了起来,在甄意背后,她的腰上酥酥麻麻地颤。
他左手正搂着她,没有松开,便用右手绕去左边口袋摸手机,有意无意间,就把她整个儿圈进了怀里。
她暖得心都要化开,安然而幸福地享受他怀里的温暖,还有那清淡的男士香味;他低着头找手机,不经意间身子微微前倾,压去她肩上,短发在她脸颊边蹭蹭,好痒,好亲密。
她仰着头贴在他脖颈间,唇角的笑容一点点放大。
他终于找到电话,接了起来。
近在耳边,甄意隐约听到一个清沉而冷寂的男声,说着英语,嗓音很磁的样子,具体内容她听不清。
但言格回答的中文:“对,像一个符号是一个环,两笔画成,一端细,一端微微粗一点儿。”
甄意想起,他说的是洗手间镜子上的血环。
她当时只觉得是个圈,没想言格看得那么仔细。
“两环蛇?重生?”
“……”
“你现在在哪儿?”
甄意微微扭头,可贴得太近,只看得见他白皙的下巴。
能让他问出这种话的人,应该不一般吧。
“isaac好很多了。你什么时候来接它?”
那边似乎没有回答,收了电话。
言格装好手机,无意识地蹙了一下眉;甄意察觉到,他是担忧的,在担忧电话那边的人。
她小声问:“是小鹦鹉的主人吗?”
他“嗯”了一声,没有想多谈的欲望。
甄意也就不多问了。又听他说:“郑颖是自杀的,但,有凶手。”
自杀?却有凶手?
这话真是费解。
言格开车把甄意送到她家楼下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甄意赖在车上不想下去,热情又好心地提议:“这么晚了,要不去我家住吧?”
言格点了一下头,没有犹豫。
甄意仿佛中彩票,目光追着他,看他过来给她拉车门,笑眯眯地起身迎上去,贴在他耳边,声音魅惑:
“那,我们是不是要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言格没作声。
甄意也不泄气,搂住他的手臂,嘻嘻地笑:“虽然我只有一张床,但我不会让你睡沙发的。我对你好不好?”
他缓缓看了她一眼,说:“是挺好的。”
言格洗完澡出来,就听见甄意在卧室里听音乐唱歌,歌声轻快而活泼:“我们去大草原的湖边,等候鸟飞回来;等我们都长大了,就生一个娃娃。”
言格:“……”
大晚上的,她还真是精力充沛。
他关了客厅的灯,走向卧室,
忽然,“叮铃铃”
茶几上的座机电话响了,在昏暗的客厅里,莫名幽静而绵长。
“甄”刚想叫她接电话,后边的字却凝在嘴边,莫名地,想到她说“骚扰电话”。
骚扰电话?
心,静了一秒。
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他没有作声,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12点为什么不接电话?我知道你在家。”
光线昏暗的客厅里,他深深地敛起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