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御医便伺候着了,这么多年,他就从未见过陛下笑!更别提这般傻笑,向来是人精的御医也有些懵了,不知其意,心道别是陛下被气得反常了吧!
晕晕乎乎的,御医又道:“许是臣看错了!才一个月而已!”
哪料陛下听了这话,冷下脸回头沉沉看他:“看错?”
“不不不,不是!”御医摇头。
“说仔细了!”
“臣,臣诊出公主有滑脉,但为时过早,臣也不知……”其实御医对自己医术很是放心,知道绝不会看错,只是他摸不准陛下的态度。
李钺眉头再度皱起:“难不成还有变故?!”
御医慌忙摇头,估摸着,下定决心:“陛下,臣有九成把握!”
李钺也不是那等混不讲理的皇帝,知道凡事都有个万一,御医说到这份上,他眉头微展,又问:“何时才能确认?”
“再过半个月,臣便能!”
“好,这半个月,你就住这儿。”
“是。”御医自是应下,心中却想,公主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正想着,帐中有轻微声响,御医赶紧低头,却见陛下的脚移了移,陛下进去了。他也见怪不怪,公主自小到大,陛下都这般小心仔细着。
隔着帐子,他听到陛下轻声道:“醒了?”
“父皇……唔……”
御医觉着有些不对劲了,这声音,咋那么像亲在一块儿的声音……
李钺弯下腰,还不待李珍珍睁眼,便捧着她的脸亲,亲得珍珍险些喘不过气来,才放了她。李珍珍伸手:“要父皇抱……”
李钺上床,靠坐在床头,将珍珍小心揽到怀里,摸着她的肚子,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温柔如春日湖水:“宝贝身子可有哪处不适?”
“没有呀……”李珍珍好奇看他,见李钺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心里一片柔软,娇娇的她不觉又撅起嘴巴,将脸贴在李钺身上,撒娇道,“父皇往后不能让珍珍做那样的事!”
是指把她肏尿的事吧。
李钺却明知故问:“什么事?”
李珍珍羞恼地要转身离去:“哼!”
李钺笑着又将她抱回怀里,紧紧搂着,手掌始终抚摸着她的肚子。
他的每一个妃子,包括皇后,全部都由他此生最恨的太后所安排。
他当时年纪小,生母不得先帝喜爱,外家自也不得势,母后早早便过世了,他无人可依靠。本是元后嫡子,身份尊贵,却尴尬地生活在宫中。太后作为继后嫁进来,倒是受宠,总想要他死,他偏不死。
他忍辱负重多年,暗地里学本事,读书,习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告诉所有人,告诉天下,告诉天地,他才是这个帝国的拥有者。
他也配得上。
女人,又算什么。
只有愚蠢的太后会认为,只靠女人就能拖垮他。他就冷漠看着太后给他安排女人,他原以为这一生都会这般度过,拥有看似花团锦簇的后宫,拥有这么多子女,却只能在夜晚的时候独自睡在龙床上时,琢磨琢磨他仅有的孤独。
他觉得这没有错,他是皇帝,唯一需要拥有的本就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本应享受孤独。
谁能想到,十五年前,有个女人给他生下一个宝贝。
李珍珍的生母只是个宫女,是唯一一个不是由太后安排的女人,那日他被皇后叫到太后宫中,又被灌醉下药,皇后试图给他塞自家堂妹。再冷漠,也有受够的时候,他宁愿睡一个宫女,也不愿再一次被皇后设计!
李珍珍就是这么来的。
这是他唯一一个不是设计来的孩子。
这是他的人生中唯一一次随心所欲而带来的意外。
这个小意外出生的当天,他登基了。
他抱着他的小意外,看着她柔嫩的脸与唇瓣,看着她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他心里在跟她说:宝贝,父皇一定做一个好皇帝,让你做全天下最快乐的小公主。
这样难得柔软而又青涩的心情,哪怕十多年已过,李钺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才知道,这个意外,的确是他李钺人生中最为意外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