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泽”看着闻景的脸, 微微有些晃神,也有些惊奇,甚至忍不住向前两步想要摸摸闻景的脸, 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但他只不过稍稍流露出这样的意思,闻景就毫不客气地拔出剑来,架在“陆修泽”的脖颈间。
“站住!”闻景冷声道,“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陆修泽”神色疑惑,还带着些委屈,道:“明明都是一个身体,凭什么他能摸我不能摸?!”
闻景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竟忍不住愣了愣,而“陆修泽”便趁着这时笑嘻嘻地凑近,不顾自己脖子上的剑锋,就要压着闻景亲上一口。
“你疯了?!”闻景被“陆修泽”这鲁莽至极的行为唬了一跳,立时弃剑换手,卡这这人的脖子将他按在树上,终于露出了些许气急败坏的神色,“你在做什么?!不准拿着我大师兄的身体乱来!”
刚刚若非是闻景弃剑够快,恐怕陆修泽的身体上又要再多一道口子了。
想到这里,闻景便对这个占据了他大师兄的家伙越发痛恨。
“陆修泽”歪头一笑,那张闻景无比熟悉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无赖来。
“难道这不都是怪你吗?”顶着陆修泽的脸的人笑着,“如果你让我亲一口,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这无赖的逻辑,闻景也十分熟悉。
到了这时,闻景不由得感到些许动摇:这个人……真的不是陆修泽吗?
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身体,一样的口吻,一样的无赖逻辑,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人不是他的大师兄?
像是察觉到了闻景的动摇,“陆修泽”笑道:“而且,一直说我不是陆修泽的人是你,可是你凭什么认定我不是陆修泽?”
闻景沉默了一会儿,面色有些苍白,但就在“陆修泽”以为闻景已经被他问到词穷的时候,闻景哑声道:“因为我爱他。”
“陆修泽”刚要笑,却听闻景又道:“因为他也爱我。”
陆修泽爱着闻景,一如闻景爱他。
闻景毫不怀疑这一点。
所以闻景知道,真正的陆修泽,绝不会去问闻景为什么要去救那些将要丧生于恶鬼之手的正道弟子,也不会以别人的性命迫挟闻景回答他不想回答的话。
这是时间赋予他们的默契,是谁也无法插入的爱情。
而这个人看向他的眼里有好奇,有喜欢,但没有爱。
所以——
“你不是我的大师兄。”闻景道,“即便你可能是‘陆修泽’,但你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把他还给我。”
“陆修泽”的神色冷了下来。
他冷笑一声,按住了闻景的手腕,手下施力,捏得闻景的手骨发出了一阵脆响,甚至能叫人清楚地听到闻景的手腕是如何被他一点一点捏碎的。
然而闻景丝毫没有收回手的意思,“陆修泽”也没有。
只听“陆修泽”冷声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说话。”
闻景以同样的冰冷语调回道:“我也不喜欢你占据我大师兄的身体。”
“陆修泽”挑眉道:“你既然已猜到我与他为一体,为何还要说出这般蠢话?更何况若非我的出现,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活着?本就是他将我唤醒的,何来我‘占据身体’一说?”
“陆修泽”向自己的心口一指,闻景终于注意到陆修泽身上这处细小却贯穿心脏的伤口。
闻景脸色一白,失声道:“什么?!为何会这样?!”
“为何?”那人一笑,“自然是因为你们太弱了。因为你和他,都太弱小了。”
闻景何等聪明,这人只不过寥寥几句,闻景就已然将猜出了两分,声音中第一处流露出了痛楚,颤声道:“是因为……我?”
那人的笑容越发恶劣,道:“对啊,正是因为你。因为你太弱了,于是为了保护你,他才将身体交给了我——”
那人本以为以闻景的性格,知晓自己才是害陆修泽成为这模样的罪魁祸首后,必会心神失守,从而给他可乘之机,却不想他话未说完,便被闻景厉声打断。
“胡说!”闻景喝斥道,“大师兄绝不会这样做!”
那人奇道:“你觉得你喜欢的人不会想要保护你?”
闻景冷声道:“大师兄自然想要保护我,但他绝不会在他活着的时候把身体交给任何人——他宁可毁了,也绝不会这样做!”
陆修泽可能会因为想要保护闻景而毁坏自己的身体——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不爱重自己身体的人——但他绝不会在活着的时候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
那人越发惊奇,道:“你觉得他不会这么做?就算是为了你?”
闻景道:“大师兄必不会这样做,就算是为了我。”
那人道:“既然这样,你还爱他?”
“自然如此!”闻景道,“我早就知晓他的性子,也知道自己爱的是什么样的人。他有他的底线,我有我的原则,世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从中求取共存才是正理,我既然已经接受,怎可能再去怪他不愿为我放弃?”
而他也绝不会要求陆修泽为他放弃什么。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道:“但我可以。”
闻景微怔,眉头紧皱:“什么?”
那人笑了起来,声音轻飘飘的,道:“我可以为你放弃所有,所以你不要爱他了,爱我如何?”
闻景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可不是在胡说。”那人笑着松开了闻景的手,语意亲昵,道,“我知道的,你喜欢这张脸对不对?你最开始对这个人心生好感,不也是因为他的脸吗?我和他有一样的模样,有一样的身体,有一样的灵魂,有一样的记忆,除了性格之外,并没有哪里不一样的。他能做到的事,我能做到,他做不到的事,我也能做到——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干脆来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