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夕阳西下，黄昏色的光芒映照着天玄派的各个山峰，仿佛染上了一层亮丽的外衣一般，显得很是美丽，更是让人心安。

而此刻的赵凡，正站在炼药峰的峰顶，欣赏着这等美丽的景象。

“哎，如此美景，即将就要破碎了。”赵凡突的叹息一声，“真是应了一句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怎么，你小子心软了？”神魔大帝笑了笑，“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心软？可笑。”赵凡淡淡说道，“我没有心软，我有的只是惋惜而已，想想这美丽的景色，还有一些无知的弟子，难道不值得惋惜一下？”

“值得固然是值得，可本帝早就看腻了，以前或许会说那么两句感叹，但是现在，说都懒得说。”神魔大帝也是话音淡了下来，露出了一丝沧桑之色。

没错，神魔大帝行走宇宙数十万年，游历的世界数不胜数，残忍和邪恶，无辜被杀害，在他的眼中早就成了普通无比的事情。

这就是生物最可怕的东西，适应力。

对于未知的事物，生物总是感到害怕和惶恐，而且当这两种情绪到达极点的时候，就会产生愤怒。

愤怒到了顶点，就会不顾一切的把未知的面纱撕开，或许在撕开的一瞬间，生物的愤怒会再次被害怕湮灭，但是紧跟着，他们的害怕就会渐渐的消弭无踪。

这是没有原因的，就是消失无踪了。

就好像一个人天天吃一种食物一般，哪怕这食物在鲜美，他也已经没了感觉，哪怕这食物在恶心，他还是没有感觉。

这种的适应力，也是生物能够存活到现在的功臣之一。

想到这里，赵凡淡淡的说道，“终有一天，我要让这无穷无尽的杀戮和内耗消失。”

“好雄心，好壮志，可惜，能够坚持到最后的，有几人？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达到了那种巅峰，恐怕也会沉迷进享受和自我之中，怎么会管其他的事情？”神魔大帝淡淡的说着，“生物就是这样，这就是本能，保护自己的本能，享受权利的本能，自我陶醉的本能，当初的神魔圣主，也是自小立志，要拥有强大的力量，整合魔道，让魔道不在内耗，可是呢？当他达到了道境巅峰的时候，当他有那个力量的时候，他早就忘却了当初的决定，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成就圣人，怎么才能够超越圣人。”

“这就是麻木了。”赵凡淡淡说道，“看惯了，就不会在做了，看够了，才明白当时自己的愚蠢。”

“你可能也会有这一天的。”神魔大帝感叹着说道，“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还能否保持自我？”

“什么是伟大的一生？”赵凡没有回答神魔大帝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少年时的目标，在临死前能够达到的一生，就是伟大的一生，所以我不会说我能保持，我也懒得说我会保持，因为我只知道前行，只知道去做，至于最后能不能做到，那就看我能不能走到那一步了。”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神魔大帝眉毛一挑，淡淡的问道，“未来总是变幻莫测的，你为什么能肯定自己会保持自我？”

“因为我就是我，只有一个我，既然只有一个我，那我也只有一个目标。”赵凡笑了笑，“我自从降生在神州界，我就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我的母亲还有我，脱离周家奴隶的身份，过上好日子，可惜，目标没达成，母亲被杀，但我又出现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苦修力量，复仇，后来的确是复仇了，可是说实话，当复仇完成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就在这时，却又有一个岳风云要害我，那我当时的目标就变成了超越岳风云，而到了现在，我的眼中早就没有了岳风云，因为他必然会被我摧毁，那么摧毁他之后，我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我想做的事情，就是停止仇杀，建立和平体制，然后抹杀那五位道贼。”

“你话语里有一个漏洞。”神魔大帝又说话了，“你的复仇，并没有完成，因为还有一个周知行，复活了。”

“错了，我的复仇已经完成。”赵凡淡淡的说道，“周知行已经不再是周知行了，虽然他们的面貌一样，气息一样，但是更深处的灵魂，思想，却已经完全的不一样，似乎是被一种更为邪恶深邃的东西所取代。”

“人总是会变的，你不应该说周知行被某种邪恶的东西取代，而是周知行变成了某种邪恶的东西。”神魔大帝淡淡说道，“就好像一个是被选择，一个是自己做出了选择。”

“那你又怎么能肯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赵凡笑了笑，“不过争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周知行是被选择也好，是自我选择也罢，我的仇恨，早就已经在当初的报复中消失，接下来我的杀戮，只会以阻止杀戮而杀戮，所以周知行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还是会杀了他，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他要杀戮。”

“你不觉得你这话说的很假？很伪善？甚至很可笑？”

“任何伟大事物的开始，总是会被嘲笑和冠以各种名头的。”赵凡一笑，“他人眼里可笑的东西，在某种情况下，却体现了足够的珍贵，所以我只是做我想做的，就算是被嘲笑又如何？能掉我一根头发？甚至说句拽一点的话，他人的嘲笑和讽刺，对我来说只是更强大的养分。”

“那要按你说来，最大的悲哀，就是无人嘲笑了，有人嘲笑至少还有人关注，证明他们的不安，那么无人嘲笑，是不是就代表做的事情没有意义？”

“又错了。”赵凡目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人的嘲笑也好，佩服也好，甚至是不理不问也好，干我何事？我只是做我自己想做的，因为这是我的自由。”

听到这里，神魔大帝不知道在说什么好。

“横眉冷对千夫指，安能辨我是弯直？”赵凡大笑一声，吐出了一句话，而就在他这句话落地的时候，夕阳，也已经完全的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