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楚只说准备一下,郑瞿徽恨不能装一卡车奇珍异宝过来。
约定是四点,叁点不到他人就在蒋宅门外等着了,门卫打电话通传了两遍,终于有了信儿。
“老夫人特意吩咐,说让郑先生人进去就行,车就停在外面。”
门卫小哥重复着电话里的原话。
郑瞿徽点了点头,很快明白过来,这一趟只是见面,那些礼数暂且不谈。
可两手空空总归不妥,回车上自己挑了几样实用的,左右手各拎了几袋,才算妥当。
蒋楚知道他来了,早一步等在门外,见了人还不免嗔怪着:“不是说了四点么,这么早。”
再一看他手上的大包小包,更是傻眼:“你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你说的,叫我准备一下。”
“我说的准备,是让你注意仪容仪表。”
他随性惯了,在老太太面前还是要收敛点,端庄大方为重,蒋楚是怕他没有见长辈的意识,这才出言提醒。
“西服是问叶钰借的,眼镜是在舅舅书房拿的,还顺便偷用了他的漱口水。”郑瞿徽说着就笑起来,亮出一口白牙:“标准的八颗牙露齿笑,还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就是看着怪,蒋楚没见过他戴眼镜的模样,实在别扭。
“眼镜有度数吗,带着不晕?”
她记得他视力很好。
“有点,不过叶钰说了,长辈都喜欢书生气浓一点的装扮。”尤其点名说起蒋老夫人。
“叶钰有没有说,没度数还带近视眼镜这行为本身很傻。”
“我舅不近视,这是老花镜。”
“……”他大概是听不出好赖话了。
蒋楚一声叹息,暗自宽慰,没关系,自己选的男朋友,间歇性犯病也要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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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书房,蒋芊坐在软榻上,看着两人走进来,在那双紧握的手上瞟了一眼便挪开了。
“奶奶。”蒋楚出声。
蒋芊轻点头,面无波澜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坐吧。”
很冷淡了,郑瞿徽审时度势,一步一动,轻易不敢造次。
抿一口清茶,老太太开始发难:“听外头佣人说,郑先生早早就到了。”
“应该的,奶奶。”
磕磕绊绊说完最后两个字,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不应该吧。”蒋芊利眸一凛,加了几分不悦,“既然约好了四点,早到晚到都算失了约。外界都传高老将军的外孙张扬跋扈,一贯的目中无人,现在见了,倒也不算夸大。”
罪名是想扣就扣,还带着点不讲道理的劲儿。
将将两个回合,凳子都没坐热就给了一个下马威。
郑瞿徽顶着主位那道不怒自威的视线,只想认错。
是错怪了蒋楚啊。
和眼前这位老太太相比,他女朋友简直温柔似水,善解人意,哪哪儿都好。
整个见面前后加起来不过一盏茶的工夫。
老太太不带脏字地训了几句就罢休了,总归八字还没一撇,轮不到她来搅和。
郑瞿徽难得乖乖受训,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谦卑,不服不行。
临道别前,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准备的礼盒双手奉上。
“奶奶,一个小礼物,希望你别嫌弃。”
蒋芊像是没听到似的,顾自喝着茶,连余光都不带乱的,更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她不肯收也在情理之中,郑瞿徽将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里头放着一块不规则的原石。
晶莹剔透,像是被一层白蒙蒙的外衣笼罩着,在自然光线的照射下,不同角度看过去各有绚丽,只一眼便叫人挪不开眼。
蒋楚看不出门道,直觉价值不菲,果然,老太太端着茶盅的手顿了顿,尔后轻摇了摇头。
“郑先生初来乍到就这样的手笔,未免操之过急。“
缅甸茶珀,琥珀中的极品,尤其像这样干净的成色,随便一点边边角角都是宝贝,更何况是整块未开的原料。
连蒋芊都不敢轻易估算其价值。
“外公知道我要来见您,特意叮嘱我带上。我不太懂这些,但能入奶奶您的眼,应该是没拿错。”
郑瞿徽拍马屁的能力还真是水涨船高,蒋楚叹为观止。
把高老将军的名号搬出来,蒋芊的脸上有了缓和之色,他高家既送了,蒋家也没什么不敢收的。
只是这礼一但收下,有些事,不点头也算是默认了。
蒋楚被郑瞿徽牵着手带出郑家时,颇有一石换一人的错觉。
“那什么石头,真是你外公让你带的?”
按理说,奶奶和高家也没交集,不应该这么爽快就答应啊。
“我也不知道。”郑瞿徽耸耸肩,“顺手从外公书房拿的,放得挺隐蔽,应该是好东西。”
“好啊,你偷来的,还胡说八道骗我奶奶。”蒋楚瞪大了眼睛。
“一块石头换一个外孙媳妇,外公做梦都能笑出声来,你放心,这买卖不亏。”
“买卖?”
蒋律师果然很擅长抓重点。
“那什么,我是说……几点的飞机,我看够不够时间把眼镜还给舅舅,顺便也把你带回去,一举多得。”
“你想得美。”蒋楚没好气地瞥他,“改签了,一个小时后起飞,现在去机场正好。”
车子上路,偶遇几个红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闲话家常。
“落地了先回家,然后一起去超市,你晚餐想吃什么。”
“不饿,不想吃。”
“那我饿了,来你家之前我饭都吃不下……”
“郑瞿徽,你手放哪里,再闹信不信我跳车。”
“信。”说归说,做归做,并不耽误。
“唔…绿灯了,后面的车都在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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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蒋宅。
午后,云姨敲了敲书房的门。
刚过午睡醒来的人难得好兴致,这会儿提笔凝神站在桌案前练大字。
云姨站在一旁等了片刻,行云流水一副字完成,蒋芊悠然抬头,一眼便看到她。
还有她手上那个正大方形的乌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