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现在的情况后,再做下一步定夺就轻松了很多,带上埃及牧民提供的净水,他们很快便启程了。
“我很好奇,你手上没有地图,没有手机,也没有导航。”
她看着眼前层层的黄沙,被柯轻滕牵着手,跟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去,淡淡发问,“你是怎么知道走到苏丹到底是哪个方向?”
他的神情笃定,思考片刻,给了她两个字,“路感。”
她听了挑眉道,“我高中的时候,除了地理,每一门都是班级第一……所以,请给出不那么抽象的理由。”
他摸了摸下巴,“去日本之前,我在美国念中学,每一门都是班级第一,包括地理学科。”
她被噎得无话可说,正在思考怎样用更刁钻的语句反击回去,他却忽然轻轻收紧了握住她的手。
“早晨太阳在东方,中午在南方,傍晚在西方,早晚这一条在全球通用,中午在南方这一条,只对北回归线以北的地区适用。”他冷漠的声音在清晨听起来格外有质感,“迷路的时候,可以用这条来判断大致的方向,而非洲这块只是我以前坐车来过,所以更留有印象。”
“几年前来的?”她问。
“五、六年前左右。”他报了个具体的数字,“十二月份。”
她不再说话,只是在心里暗暗感叹,两年前她就知道他的记忆力是真的相当好,现下更是清楚地能够感觉到这种好的程度。
男人大多粗枝大叶,可是细节上的把握,往往才更能决定成败,而且,足够能打动女人。
一路行走,除了偶尔喝水之外,他们再没有其他过多的交流,一直走到中午左右,才看到了苏丹边境的防卫岗。
“没有任何身份凭证,就这样直接走过去,不会被乱枪打死么?”她看着那边,停下脚步打开水壶,仰头喝水,“我不会跟着你去送死的。”
他看着她喝完水,此时低头过去,故技重施地咬住她的嘴唇喝她嘴里的水,喝完后,牵过她继续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尹碧玠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突然很戏剧化地冒出来一句话。
不怕流氓,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走到离防卫岗差不多一定距离的时候,他们就被塔上守卫的士兵发现了。
柯轻滕似乎早已预料到,也不再往前走动,带着她等在原地,没过一会,一辆绿色军用车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几个持枪的苏丹士兵跳下车,很快都面无表情地、拿枪指着他们,示意他们将双手举过头顶。
对方手上有枪,她思考两秒想要照做,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只见他漠然地看着那些士兵,很快的,说了几句阿拉伯语。
听完他的话,那些士兵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反应快一些的,转身去车里拿了对讲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
得到通讯器那边的指示后,那个士兵折返回来,立刻招呼其他人都放下枪,目露恭敬地对柯轻滕说了几句话。
他听完后点点头,侧头看着她,“我们现在上车。”
她跟着他坐上军用车,心里还是禁不住讶异于他仿佛在每个地方都超越常人的影响力,忍不住问道,“……现在去哪里?”
“一个合作伙伴的住处。”他此时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轻轻披在她身上。
身在苏丹的合作伙伴,苏丹是石油宝地,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也是在石油交易上,曾经与他结盟的人。
尹碧玠思考完,才发现被他用外套裹紧了些,心里淡淡一暖,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看来以后要是想环球旅游,要找你做向导,那估计到每个地方都能有人接待,似乎连住宿费伙食费都不需要了。”
他听了后,嘴角很轻地勾了勾,“如果你想,随时可以。”
“我们现在不就是了么?”她眯了眯眼睛。
他伸手将她的碎发顺在耳后,静静注视着她,“我是指,今后,没有其他人干涉的情况下。”
军用车内,身边都是持着枪的苏丹士兵,可他墨色的眼珠,却是像能抚平一切的沉静,甚至让她觉得,似乎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没有在他的身边,能够让她感到如此心静。
“什么地方都可以吗?”她因为他的触摸和话语,心底最深处都有些触动,却努力控制着语气的冷静,“北极、南极也行么?我对爱斯基摩人、北极熊、海豹、企鹅都很感兴趣。”
柯轻滕看着她,眼底里显微的笑意却很亮。
即使明知她是故意刁难,但他也知道,她真的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女人——不好风花雪月,只好天马行空。
“北极熊吃人,而在南极更可能会搭上半条命。”半响,他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如果你的确想去,我奉陪。”
看他说得这么认真,她倒是挑了挑眉,“那你觉得去什么地方才好?别跟我说什么通俗意义上的海岛,我是重口味。”
车子越过苏丹的边境,朝苏丹境内而去,他的目光有些悠远,“挪威北部,看子夜的太阳,如果有幸,还能看到极光。”
北欧的挪威,极昼和极夜的交汇,更有北极光的绚烂风采。
就像人生,总有那么一个极致,让人神魂颠倒,却又欲罢不能。
听起来,真的不错。
“中意么?”顿了顿,他说。
“好。”良久,她认真地应允下来,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
如果,等这一次亡命天涯的旅途结束,一切都能善终。
如果,等你的计划圆满落寞,我们……还能够有以后。
…
军用车辆行驶得很快,一路进入了苏丹城区。
尹碧玠仔细观察着苏丹首都市中心的建筑,发现竟与自己脑中曾经想象的大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