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靠在床头,即便是闭目,也会应和自家母亲的话语。
叶知秋见他如此,气不打一出来。
本是微怒的人平添了几分怒火。
“平日对你耳题面命你不听,现如今都结婚了,安安身体本就不好,你若在作践自己,我看你们二人是不想要孩子了。”
提到此,好似有何东西撞进男人胸膛,轻阖的眼帘微微掀开,多了几分生气。
叶知秋见其如此,在紧接着道;“不好好调养,即便是日后怀孕了,也难保不会受磨难,说到底是你自己要娶的人,婚姻方面我与你父亲插不上半分手,你自己死乞白赖用尽手段娶回家的人,就要凭本事把日子过好,不然、你叫我们做父母的如何想?”
叶知秋的话,虽粗俗但有理。
原以为他死乞白赖将人娶回来,是有万分把握将日子过好的,哪里知晓。
三天两头的闹出幺蛾子来。
小日子过成什么样了?
叶知秋见他有半分松软,到底还是不忍心在言语,伸手拉了拉他身上薄被,淡淡道;“烟酒该戒得戒了,你如今三十,怀孕一年,孩子生下来也都三十一了,若是在往下拖,得拖到何时?”
叶知秋今日这话,撞进了徐先生的心里。
婚后数月到底还是随缘了些,未曾将此事提上心头。
如今被母亲如此一说,这人怎能不起心思?
半晌,叶知秋见他疲乏,叹息了声转身下楼。
2007年八月5日,安城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她深夜到此,清晨便欲前往目的地,却不想被人拦住去路。
旁人她不认识,但谢呈到底是见过几次,稍有面熟。
大堂里,两男一女僵持住了步伐。
“安总,”谢呈开口,话语算是恭敬。
安隅视线落在来者身上,目光淡淡柔柔话语无甚感情,“有何贵干?”
谢呈望向安隅,眼前女人面色一如既往的寡淡,似那种常年不苟言笑的冷漠而引起的。
话语亦如她平日里的寡漠腔调,并未因他是徐绍寒的朋友而又半分温软。
如此一个不把人情世故放在心上的女子,到底是有几人敢娶?
大厅内,气质面容姣好的三人站在一处怎能不引人频频侧目。
安隅视线落在这二人身上,说不清是何感情。
她想,徐绍寒莫不是病入膏肓了?
亦或是已经撒手人寰了?
不若这二人怎能如此盛气凌人的站在跟前,就好似自己是个弄死老公跑路的负心女似的。
他们负责匡扶正义将她弄回去。
最为让她惊奇的,是华慕岩。
不曾想,上达集团华慕岩,这个坐拥首都码头身价不菲的男人,却是徐绍寒的人。
霎时,安隅想、徐绍寒的身价或许还要在现基础上翻上几番。
谢呈望向她许久,见其面色寡淡,心底未好友谋不平的想法愈加强烈,正欲开口言语,口袋手机响起,拿起一看,面色稍有凝重。
那侧、不知是言语了何、安隅见谢呈接电话时隐隐朝自己望了眼。
这日、二人来去仅是数分钟之间的事情。
临去时,华慕岩不悦声响由近至远。
凭空而来在无声离去的二人让她如同丈二的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
似是觉得可笑,大厅上那位清冷女子一声冷笑溢出喉间。
跨步前行而去。
步伐却止在了一通短信中。
2007年八月5日,徐太太孤身离家,全然不顾自家丈夫身体如何。
却不想,在其狠下心离去之后,迎来了自家丈夫一通仅是寥寥数语的短信。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有多狠心,他便有多温情。
她对这场婚姻有多不耐,他便有多温软。
这日,安城街头,徐太太心头猛颤,望着手机屏幕上的这通短信久久不能回神。
许是阳光太过刺眼,让其眼眶微红。
让她那颗狠厉的心在此时颤的发抖。
“姑娘、走不走?”眼前,出租车司机问了句。
安隅抬手,遮挡在眼帘处,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身后,一辆黑色轿车上,华慕岩狠狠瞪了眼谢呈。
后者亦是满脸无奈。
耸耸肩,一副我能怎么办的模样。
谁也不知徐绍寒这通短信到底是以何种心态发出来的,那个昨夜满身阴霾的男人今日为何就愿意放她走了。
时隔多年,再回到这座城,早已记不清归路,若非有人带路,她怎能找到归家路途。
原本的平房在多年演变后变成了高楼大厦,那些年幼时玩耍的池塘亦是成了平地。
自家父亲住的老旧小区在此时早已不见踪影。
栋栋高楼林立眼前,哪里分得清哪里是哪里。
近乡情怯,安隅此时,便有这种想法。
一个地方若想改造拆迁,把一个农村改成城市规划圈,没有数十年的光景是建设不起来的。
这十多年间,一切都是混乱的。
以至于多年来,她未曾找到自己想找之人。
一路弯弯绕绕前行,身旁人在为其指路,脚步听在一栋七层高的楼房前,黄白相间的墙体应着时光的侵蚀有了岁月的痕迹。
身旁人一路引着她往前去,站在单元门口时,她有了一种退缩的心里。
不敢上前。
她怕,怕多年过去之后父亲再婚,有了自己的家庭。
更怕兄长已不认识她。
原先住在这里的人,无非都是教职工,可现如今,那些人即便从自己跟前走过,她也不见得认得出几个。
“四楼,”身旁人见她步伐未动,开口道了如此一句话。
安隅闻言,微微挪动步伐向前,楼下广场,许多孩童不畏惧天气炎热,光着脚丫子在上面奔跑,更甚是有老人在一旁呼唤,远处知了在高声歌唱,吵吵嚷嚷但异常热闹。
如此情景,才是生活的模样。
四楼、安隅伸手敲门。
一门之隔,她产生了畏惧心理。
脑海中悉数是那些年幼岁月时的景象,如同幻灯片似的在脑海中频频倒退,重演。
无人开门,她抬手在敲。
与其说敲的是门,不若说敲的是她对生活的希望,对亲情的希望,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她苦苦寻求数载,为何?
只为告知自己这世间啊!其实是美好的。
她尚且还想给自己一丝丝希望。
尽管赵家豺狼猛兽众多,尽管她的亲生母亲如此对她,尽管生活将她摧残的遍体鳞伤,她依旧想要寻求一丝光亮。
安隅与徐绍寒,实则本质上是一样的。
她们都在黑暗的生活中竭力寻找属于自己的光亮。
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白月光。
可这世间,不是人人都能得偿所愿。
半晌,大门打开,露出一几岁孩童的脸面,望向眼前二人,问道;“您找谁?”
“请问住在这里的人是不是姓安?”安隅开口,稍有颤微。
孩童开门的那一刹那,她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扑面而来,问这一嘴,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周身轻颤,抬手,扶住墙面,孩童朝里唤了声。
有一年长女子迈步出来,望向眼前这个作精英打扮面容姣好的女子问道;“您找谁?”
她又问了一遍。
恍惚间,她并不想知晓答案了。
一分也不想,更甚是生出了想逃离的念头。
扶着墙面的手微微颤栗。
可现实、总归是残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