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真有你们所谓的樱花精神,那在手断掉之后就该死去。毕竟作为一个音乐家,我的生命已经随着失去手臂结束了。”她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男人秀丽的面容上,冷静地说道,“可是,这条路走不通,总还会有另一条路可走。我永远不会放弃。”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的笑容更明显了: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裴小姐会在这里和我会面的原因。初次见面,我是森川光。”
这大概是那一日最意外的事。
森川组的组长,竟是个眉目如画年轻男子。他的笑容有多好看呢,大概就是好看到让她初次见他时竟不知道那双漂亮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让人顿时忘记他身后还有飞舞的花瓣……那些为了美丽而选择死亡的樱花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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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森川光和别的黑衣男人一样,胸前别着三叉戟的金色徽章,下面写着他醒目的名字。
裴诗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快有两年没见面了。当年神户樱花树下的情景,却依然历历在目。
他的个子和夏承司差不多高,但哪怕是披上了厚厚的皮草也很容易看出来,他的身材要单薄许多。不过,相较夏承司那种深邃眉眼和上位者的霸气姿态,森川这种亚洲式的清秀含蓄美更让人有亲切感。
裴诗殷勤地接过伞,引领着他往酒店里走:“组长,你和裕太一起来居然都不告诉我,我好去机场接你们啊。”
森川光是森川组的组长,森川组是日本黑道组织冢田组的一支。冢田组现任组长森川岛治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爷子,是森川光的亲外公。因为这一层关系,组里都叫森川光为森川少爷,只有裴诗会正儿八百地叫他组长。
“先进去吧。”森川光的话不多,但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走到酒店大堂,一群组员立刻簇拥过来带着森川上电梯。裴诗老实跟在后面跑腿,顺带偷偷发了一条短信给裴曲,告诉他组长来了,她待会儿下去找他。谁知,裴曲很快就回了一条:“没事,姐你慢慢陪森川少爷,我过会儿就来找你们。”
进入预订好的总统套房,森川光让大部分人都在客厅等候,让裕太搀着自己,带裴诗进入里面的卧房。裴诗终于忍不住问道:“原来你早就跟小曲串通好了……”话还没说完,她看见房内的贝森多芙卧式钢琴,就呆住了。
裕太指着钢琴,笑得没了眼睛:“森川少爷想给你个惊喜嘛,以后你随时可以带着小曲过来弹琴。”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森川光脱下皮草大衣。裴诗立即小跑过去接过大衣,为他挂好:“你们打算一直住在宾馆?”
“当然不是了,森川少爷的别墅就在海边啊,但是太多年没人住了,我们才安排人去重新翻修了一下。你知道,刷了油漆不能立刻住进去,对他身体不好,所以只能暂时住这里了。”
裴诗点点头:“下一次有这种事提前安排我来做就好了,住这里实在不划算。”
裕太撇着嘴耸耸肩:“本来我们是打算提前,可是他上个月就订好机票了,措手不及啊。”
森川在钢琴前坐下来,修长的十指平稳熟练地找对了位置,并轻轻按下琴键。裴诗看着他,疑惑道:“有什么很要紧的事,要这么急着赶过来?”
他的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由纯铑提炼而成。因为铑在地壳中含量只有十亿分之一,又鲜少聚集,散布于不同矿石岩层中,因而价值连城。
这枚戒指是冢田组中最值钱的东西,也是森川的祖传之宝。老爷子很器重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裴诗一直不理解他们的一些原则和道义。
森川光的眼睛失明并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因为触犯了冢田组的内部规矩。通常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斩手,听了不该听的话熏聋,说了不该说的话灌哑……组长这状况,应该就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受到的惩罚。究竟是什么事让老爷子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外孙都不放过?
裕太一脸无奈的样子:“森川少爷说,离开日本前不会联系你。但他还是想你想得不得了,忍不住和你通话了,所以……”
森川光手上的动作停住,清脆的钢琴只剩下了回音。
“裕太。”森川光皱了皱眉,用日语说道,“闭嘴了。”
“哦哦哦,不说就不说嘛。好凶。”裕太扁着嘴坐到一边去了,“我还不是为了配合你们演的戏,想让你们俩看上去更逼真一点嘛……”
说到演戏,裴诗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是森川少爷名义上的女朋友,一时有些发窘。
进入冢田组,答应帮老爷子完成一些任务后,裴诗和裕太也渐渐熟了起来。裕太比较没心眼,某次夏夜星空下聊天喝高后,无意说出一个事实,那就是老爷子很看重他们的计划。他做好万全准备,为裴诗完全准备了新的身份回国,甚至花高价把她身上的疤痕都去掉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撕票会干扰计划又没用的裴曲。
裴诗并不怕自己受到伤害,但一听裴曲生命会受到威胁,她立刻就急了,求裕太帮忙想办法。然后,裕太让她去找森川少爷帮忙。
虽然森川光是组长,但总给裴诗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他从不关心裴诗的事,没有计划干涉或参加她的计划,就连夏娜弄断了她手的事,也是老爷子手下其他人告诉她的。
他除了平时和她偶尔碰面会聊聊天,组织内活动会碰面互相寒暄几句,几乎和她没有交点。
所以,找他帮忙的时候,她几乎已经完全没希望了。
而森川光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她去找了老爷子,用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温柔口吻说道:“外公,我刚才向小诗告白了。”
他这一句话不仅救回了裴曲一命,甚至令裴诗在组织里的地位一夜飞升。
这件事之后裴诗连续几天都睡不着觉,一周后才鼓起勇气去找了森川光,说自己很迷惑。森川光很自然地笑了笑:
“小曲是个好孩子,他和我一样都喜欢钢琴,我只是想救他一命而已。你放心,等你该做的事做完了,我会告诉外公我有了别的女人,到时候你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会放你走。”
裴诗一直不明白,在冢田组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慈悲心肠的森川少爷。他完全有把她当蚂蚁一样踩死的力量,却对她一直尊重又慷慨。
所以,森川光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她在他面前没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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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柯娜音乐厅。
夏承司和一群人从某个工作室前路过,听见里面传来了两个人清脆的击掌响声。击掌声非常快,配合得也很好,就像是踢踏舞一样让人忍不住跟着节拍晃动。
夏承司走到那个工作室前,发现原来是门没有关好,所以声音才会传出来。结果从门缝里看去,里面竟是裴诗和韩悦悦。
“悦悦,你打拍子都没问题,怎么每次拉到反复记号前面那一段都会忘记延半拍呢?”裴诗拿着红笔在乐谱上画了一个圈,“这里再来一次。”
韩悦悦扁嘴:“可是,我总觉得这里就是要快一点才好听啊。你就是太死板了,一点改动都不允许发生,人又不是机器,要有感情要有自己的灵感才可以嘛。”
“音乐家的改动才叫灵感,一般人的改动就是错误。要改动,等你变成著名音乐家再发挥灵感吧。不说废话了,重新来。”
韩悦悦吐了吐舌头,生不如死地把小提琴重新架在肩上:“好严格啊,我要死了。”
裴诗没再搭理她,只是拿着马斯涅的《沉思》一边跟着哼,一边在上面画画改改。
她已经为裴曲和韩悦悦都提交了报名表,领了参赛证,不过由于裴曲身份问题,她并没有让他们以组合的形式参赛,而是把裴曲安排在了钢琴组单独比赛。
其实答应夏娜参加比赛,是因为她知道拒绝就等于完全断了后路,答应后夏娜才不能完全把她踢出局。即便拿不了第一,也可以从夏承司和柯泽那边下手,争取其他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