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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移话题的能力也还不错,一句话让周含章忘了跟我要钱的这件事。
他说:“我不记得。”
“你记得,你刚刚叫我名字了。”
他转身走,没再搭理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已经很晚了,外面黑咕隆咚的,天还飘着雪。
“今年的雪好像格外多。”我站到窗户边往外看,发现院子里那棵孤零零的树落满了厚厚的雪,几根细一点的树枝都被压断了。
周含章没说话,但走到了我身边。
“山里的雪就是漂亮,”我说,“不过……”
我转过去看周含章:“周老师,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寂寞吗?”
周含章看了我一眼,点了烟。
“习惯了。”
哦,习惯了。
“习惯”这个词儿好像可以解释万物,但又无法解释万物。
现在习惯了,那么从前呢?总归是有开始的,在开始的时候,是怎么忍受寂寞的呢?
我知道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独处,尤其对于周含章这种搞创作的人来说,独处利于思考和进行文学探究,然而,独处的弊端也是无法忽略的,不仅仅是“寂寞”这种情绪而已。
独处太久,成为了跟社会脱节的人,不见人、不聊天、不接触繁杂的世界,很容易在创作中陷入一种空想状态,耽于幻想落不到实处,时间一久,落笔写下的内容无论是人物还是剧情甚至思想都会变得悬浮。
当然,功力深厚的作家们可能并不会受此影响,可常年过着闭塞的生活,对心理和创作,都应该不算是什么好事吧?
“在想什么?”
难得周含章主动对我提问。
“周老师,能问您一个可能会有点儿冒犯到您的问题吗?”
他夹着烟,抽了一口,看着我说:“既然冒犯,那就不要问了。”
“您为什么不找个恋人陪着您呢?”虽然我总是在偷偷吐槽周含章,但不可否认,有些人偏偏就喜欢他这一款。
年龄和文化的沉淀让这个成熟又有独特的气质,有理想有情怀,虽然偶尔嘴巴毒,做事也不按套路来,但骨子里其实是温柔善良的,否则他也不会在我屡屡卖惨之后对我伸出援手。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挺卑鄙的。
“恋人啊……”
他说话的时候窗前掠过一阵风,风把烟灰吹得四散开去,我的视线追随着烟灰,可最终它还是不见了。
周含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我觉得他在想某个人,我突然想起他说的《永巷》,那本书就是他跟那个人的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