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雨,清晨骤停,天空却还密布着厚厚的乌云层,庭院中的黄土路被砸成了软泥,泥点迸溅在青石板路上,斑斑驳驳。
寝殿里,吕姣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靠在床栏上,面色苍白憔悴,胸闷气短,心中郁卒,那泪便没停过。
“不准哭了!”又是一声怒吼,吕姣猛打一个哭咯,睨他一眼,听而不见,继续抹泪,还有越来越凶的气势。
急得乌双手发抖,静女团团乱转,一会儿摸摸吕姣的头一回摸摸吕姣的手,恨不得替她受罪一回。
公子重披着白绢内袍,同样是披散着一头发,脸色是焦急的,被哭的心烦意乱,扬高声线又吼了一嗓子,“再哭揍你!你给我闭嘴。”
吕姣吓了一跳,脸色越发不好,内里郁卒加上有苦不能说,胃里一阵翻涌之后,趴在床头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大早晨的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如此三番四次后,她便觉整个胃都要吐出来了,浑身酸软无力,整个人是飘着的,难受的想死。
正是虚弱的需要人和风细雨安慰的时候,可惜某男人没有那份柔情蜜肠,他只会一个劲的发脾气,吕姣便觉所托非人,心上郁卒,越见委屈,瘪着嘴就哭出了声,那委屈的模样,也真是可怜。
“夫人,莫哭,莫哭呀。”静女红着眼眶安慰,她是个劝人的,自己反倒快要哭出来了。
乌看不惯静女的柔弱,拉开她,握着吕姣的手道:“夫人,有何委屈便说出来,主就在跟前,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都滚开,滚出去。”突兀一声,吓的殿中诸人一霎都闭了嘴,只有吕姣,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漠视来自公子重的威压,依旧抽泣抹泪。
“主,请看在夫人年纪还小的份上,莫要生她的气。”乌见公子重脸色难看,忙挡在吕姣身前劝说,生怕他一怒就真的打了吕姣一般。
公子重横眼一瞪,乌腿脚一哆嗦,身躯微颤,少顷挺直,眼观鼻鼻观心,挡在床前巍然不动。
公子重没好气的道:“我还能吃了她,滚出去。”
静女怕的要命,心里却有别的打算,想着几日前夫人磨着主让他穿那个“四角内裤”,主也是发了一通脾气,把夫人吼的不气不敢出,但没过多久,主在夫人的软语娇声下竟然把那奇怪的东西穿上了,那一次她本以为主至少该给夫人一点颜色瞧瞧去宠幸从夫人,可到了晚上,主竟依然留在主殿,那一夜可把夫人折腾坏了,天一亮,她在跟前伺候便发现,夫人萎靡不振躺在床上起不来,主却言笑晏晏,精神抖索的,临去还又亲了夫人一下,宠爱更胜之前。
静女这么一寻思,心里有些底了,忙把乌拉走。
伺候的人一去,公子重坐到吕姣身边,当四目相对,他身上的威压散去,她瘪一瘪嘴,张着手要抱。
“你呀你。”将人抱在怀里,拍着她道:“哭什么,你哭的我想揍人。”他心里也不好受,只觉被一双手捏住了心脏一般,随着她的抽泣干呕,那心啊便也随着干巴巴的疼。
“我难受。”枕着他的胳膊,摸着胃,她抽噎着道。把脸往他怀里一拱,又抹起眼泪来。
他急得头皮发麻,拿捏着力道哄了半天,突然想到什么,把怀里小人安置好,便去了前殿,竟是命人写告示贴在府前,说是府上主母重病,啼哭不止,请有能者前来诊治,必以重金相酬。
吕姣听闻,哭笑不得,这一开怀,呕吐之感稍止,却感动的泪眼汪汪,抱着他的手臂喊:“夫主。”
“可惜大巫闭关了,若大巫在,便不必如此麻烦。”略显笨重的为吕姣擦去挂在脸上的泪珠,他道。
殿外,绵绵密密的雨又下了起来,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的响儿。
“主,姐姐,我能进去吗?”
一道软软轻轻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吕姣一听,沮丧的垂下了头,松开手道:“是妧。”
“你不喜她?”他感觉到了吕姣情绪的低落。
吕姣摇头,瞪他,瞪的公子重顿感莫名其妙。
“妧,进来吧。”她能对骄横跋扈的妍狠心,却不忍拒绝灰姑娘一般可怜的的妧。
“姐姐,听闻你身子不好,我做了肉糜粥给你。”妧端着盘子走来,明知公子重就在跟前,却目不斜视,眼里心里只看得见一个吕姣。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吕姣知道此时妧对她的关心不是作假,妧,是个容易认命的小媳妇性格,谁强便依附于谁,妧,是被她的“狠毒”吓过之后彻底的臣服了。
吕姣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抬眼看她,见她裙裾边上有泥点,额前碎发湿润,便知真是她自己亲手烹制的肉羹,心里思虑又重了一层,强笑着伸手来接,道:“偏劳你了。”
妧一笑,颊边露出两个梨涡,这让她显得分外可怜可爱,听吕姣这样客气,连忙摆手道:“不偏劳的,姐姐的身子要快些好起来才是,主、主还要姐姐的照顾呢。姐姐,你尝尝我煮的肉粥可好喝,若是姐姐喜欢,我还给姐姐煮。”
此时吕姣一点胃口也没有,但盛情难却,捧着陶琬凑近鼻端一闻,一股子肥油的气味扑来,实在没忍住,把碗往乌手里一推便又吐了起来,公子重气道:“你做的什么吃食,她才好了些,你又来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