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着海峰,欲言又止。
“说话——”海峰说。
我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海峰说:“阿珠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她虽然在宁州,但她的心还是一直牵挂着你的,你们今年就要结婚了,结婚后,难道你想过两地分居的日子?你难道忍心让阿珠在宁州独守空房?或许我现在让你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比较困难,但我希望你没事的时候能认真思考一下,思考下明天,思考下你们的未来生活。”
我的心里很乱,低头沉思着。
“你和海珠结婚前,我希望能看到两件事情。第一,你能回到宁州,回到阿珠身边,你想做事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未必非要在官场,你更适合的是做职场,做商场,尔虞我诈凶险莫测的官场不是你该混的地方,阿珠现在有很好的物质基础,你回去后,必将如虎添翼,会把目前的生意做得更大更好,你的人生抱负必将能在商场得到实现,你的能力我很明白。”
海峰看着我认真地说:“第二,我希望你能彻底脱离黑道。阿珠这次遇到的麻烦,酒店和旅行社遇到的灾难,你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我也明白,大家都明白。我们都是平民子弟,我们都是老百姓家规规矩矩的孩子,我们惹不起黑道,更混不起黑道,我们只想过普普通通安安稳稳的日子。
你自己想一想,自从你跟了李顺,周围出了多少事?周围的人为你受了多少惊担了多少怕?李顺是什么?他是不可救药的黑老大,是社会的渣滓,是社会的混子,是亡命之徒。和李顺斗的那些人,当然也是地地道道的黑社会分子,都不是好人。
李顺现在杳无音讯,你在星海几乎就成了李顺的代理人,那些李顺的对头找不到李顺能放过你?能让你过安稳了?能让你周围的人过安稳了?他们如果想拿你开刀,你周围的亲人和朋友必定会受到牵连,这是一定的事情。这次事情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如果你能脱离李顺,自然,你和李顺对头的恩怨争斗也就没有了,也就不会有人再找你事。
所以,要想让自己和周围的亲人朋友过上安稳日子,你就必须要脱离李顺。李顺现在是丧家之犬,逃之夭夭,不知在哪个见不得人的角落里胡混,他自己都未必能保全得了自己,他是不敢出现在阳光下的,这个时候你脱离他,正是好时机,最佳时机。你该毫不犹豫把握好这个机会,不可一错再错下去。”
海峰不明就里,说的似乎有理有利,但他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衷,我可以不稀罕混官场,但我不能离开秋桐,我无法离开。这一点我无法和海峰讲,任何人都不能讲,只能埋在自己心里。
我现在是李顺贼船上的一员干将,我早就将自己深陷进去无法自拔了,我如何能脱离李顺的黑道?
跟着李顺干,伍德会对我和我周围的人不利,脱离李顺,那么李顺也同样会对我和我的亲人朋友不利,甚至,李顺能做的更狠更决绝。
海峰显然是不了解我现在深陷黑道的程度和李顺做事的反复无常性格。
换句话说,我现在干不干黑道都利索不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心中无比纠结矛盾痛苦。
“今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就在琢磨这些事。这些话我要不和你说出来,我得憋死。”海峰说:“我刚才讲的两点希望,不光是我自己的意思,也同样是阿珠的意思,我们之所以这样想,是为你好为我好阿珠好为我们大家好。你不要认为只是我为了我妹妹的一己私利说这些。”
“我明白。”我点点头。
“我的这些话希望你能认真思考认真对待,不要当做耳旁风。”海峰说。
我不由自主又点了点头。
海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狗屎,我们一直是兄弟,亲如一母同胞的兄弟,我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我很希望能看到你和阿珠的幸福。当然,我也知道,无论我怎么说,无论我和阿珠带着怎么样的良好盼望,最终的决定权在你手里,你的事情,最终只能由你自己做主。
但我委实希望你能听进去我的这些话,我们是兄弟,相信我,我不会坑害你的。在这个世界上,我相信最希望你能过得很好的人除了我们的父母,就是我和阿珠。我们不仅仅是朋友,还是亲人。”
海峰的话让我心里充满了感动,我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海峰:“海峰,我理解你的心情,理解你和阿珠对我的好。只是,我。”
“你什么?”海峰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我很难,我很无奈很无力。”我低声说,心里很发虚。
海峰脸色愈发难看,冷冷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
“星海这个破官场到底有什么让你牵肠挂肚无法离开的?你以为你将来真的能在官场混出道道来?就凭你没关系没背景没后台你能混到什么程度?难道你真的不了解中国的官场到底要凭什么来混?”
海峰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怒气:“还有,这个黑道,你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能离开?难道你和李顺感情就到了如此深的程度你要为他讲所谓的江湖义气搞什么患难之交?难道你要在黑道混到底?难道你要把周围的人都因为你受到牵连都害死你才开心?”
“海峰,我——”我的心里痛苦之极,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海峰说。
“该说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何去何从,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吧。看你现在这副熊样,我恨不得。”海峰气呼呼地说着,狠狠冲我挥舞了一下拳头,咬咬牙,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砰——将门重重关死。
海峰自后,我陷入了难言的痛苦和纠结之中。
孤独而寂寞的夜里,我在矛盾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