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2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455 字 20天前

两个人说了一阵话,因为吴纠要休息,曹刿便不多打扰,就退了出去,吴纠一个人躺在床/上,滚了好一阵,有些无聊,心里想着齐侯之前说的话,说邢侯竟然对晏娥有/意思。

吴纠想了想,显然晏娥是误会了邢侯,左思右想,明日就是辞行宴席,挖水渠的事情迫在眉睫,邢侯不知什么就要启程,若是这事儿不说清楚,可能永远也没机会了。

吴纠这么一想,翻身坐起来,说:“来人,帮我把晏娥叫过来。”

晏娥弄了一筐子的花,正笑眯眯的往回走,就遇到了从小寝宫回来的邢侯。

邢侯似乎有话跟她说,不过有点吞吞吐吐的,也没说什么便走了,晏娥好生奇怪,回了房舍,把鲜花这里一下,准备晾干,这个时候就有寺人急匆匆跑过来,说:“晏娥,公子请你过去呢。”

晏娥不知有什么事儿,不过吴纠叫她,还是赶紧放下了手头的事儿,连忙随着寺人过去了。

小寝宫中只有吴纠,齐侯并不在,齐侯此时还在路寝宫中议事,晏娥走进去,吴纠就招手说:“晏娥,快来。”

晏娥走过去,奇怪的说:“公子,怎么了?”

吴纠拉着晏娥,让她坐下来,晏娥不敢坐,但是吴纠的态度真是殷勤,弄得晏娥毛/骨/悚/然的。

吴纠让她坐下来,才笑眯眯的说:“晏娥啊……你觉得邢公这个人怎么样?”

晏娥“啊?”了一声,不知吴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吴纠心想邢侯马上要走了,按照邢侯的这个个性,应该不会说出口才对,但邢侯的确是个好男人的典范,尤其在这种年代里,更是千金难求。

若是晏娥也有心意的话,岂不是正好,所以吴纠才把晏娥找过来,免得晏娥错过了好人。

晏娥说:“公子,婢子怎么好评价国君呢?”

吴纠说:“若他不是国君,晏娥你觉得他怎么样?”

晏娥想了想,说:“那他就是呆/子了。”

吴纠一听,顿时无语了,其实想一想,邢侯确实挺呆的,若是自己明确喜欢一个人,肯定要去争取的,邢侯只是默默的围着晏娥打转儿,还让晏娥误解邢侯对吴纠不怀好意……

吴纠咳嗽了一声,说:“其实是这样的,邢公他……对晏娥你有好感。”

晏娥吓了一大跳,说:“公子,您别说顽笑了,那邢公不是对公子贼眉鼠眼的么?”

吴纠:“……”

邢侯之前总是去找晏娥,不过他和晏娥基本没什么共同话题,所以只能用吴纠作掩护,问问晏娥他们家公子怎么样了之类的,久而久之晏娥就觉得邢侯对吴纠不怀好意,结果完全想差了。

晏娥这么一听,顿时脸上就通红一片了,支吾的说:“婢子……婢子怎么没看出来。”

晏娥年纪还小,以前也没人喜欢她,毕竟她地位卑微,突然来了一个一国之君爱慕晏娥,晏娥顿时晕的找不到北了,说:“这……婢子觉得不合适……”

吴纠说:“你是看不上他?”

晏娥连忙说:“不是不是,邢公乃一国之君,怎么是婢子看不上的呢?婢子身份太过卑微,怎么配得上国君?再者说……再者说……婢子不想离开公子身边,也不想嫁出齐国。”

吴纠一听,也是明了了,晏娥并非对邢侯没有好感,邢侯一直围着晏娥打转儿,晏娥刚开始只是觉得奇怪,想不明白,不过现在一下点通透了,倒是有些害羞起来。

晏娥一来考虑到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奴/隶,二来考虑到了若是嫁给邢侯,必须要远走北疆,晏娥心中是不想离开齐国的,她害怕嫁出去。

在古代人眼中,都是害怕离开家乡的,因为这个年代交通工具十分不发达,古代人眼中的乡愁,不亚于死别。

再有就是,晏娥对于这些也是懵懂的,突然来了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围着自己团团打转儿,还温柔君子,晏娥是高兴的,但是也懵懂这到底是喜欢,还是虚荣心。

晏娥怕自己是虚荣心作祟,毕竟那可是一国之君,所以不敢应承。

吴纠也明白了,只是说:“这事儿只是跟你说说,明日晚上君上要给邢公摆辞行宴,你也来罢。”

晏娥低声说:“是,公子。”

齐侯突然要给邢侯摆筵席,而且规格要高,只有一天准备时间,所以宫里一下忙叨了起来,吴纠倒是清闲,从早上睡到晚上,又从晚上睡到早上,一天到晚除了睡就是吃。

吴纠觉的,短短几天,自己好像长肉了,不是好像,绝对是长肉了。

这天晚上,吴纠也要出席辞行宴,就从小寝宫出来,回了自己的房舍,回去换衣裳。

子清和晏娥伺候吴纠换衣裳,子清有些狐疑的说:“公子,您这些天,气色好像好了不少?”

吴纠心说,子清肯定是想说自己长胖了……

吴纠的气色的确好了不少,脸色不是那么苍白了,透露着一种莹透的白/皙,嘴唇也是淡粉色了,虽然比旁人的红色还欠缺了一点,但是起码是淡淡的粉色,而不是缺血的淡紫色了,脸上也有了些光彩。

他换了一身衣裳,很快便有寺人来请吴纠去宴席,吴纠特意把子清和晏娥都带上,其实是给晏娥打掩护。

三个人表朝着宴席的路寝宫去了。

这次的宴席摆在路寝宫,盛况非常,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都来了,吴纠走进去,因为这次挖水渠的事情,所有人都听齐侯说了,是吴纠的主意,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吴纠走进去,就迎面看到了国懿仲,国子见到吴纠,竟然还拱了一下手,说:“公子气色好了不少。”

吴纠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国子可是坚定不移的齐侯党,以前是最为看不起自己的,谁让国子是监国上大夫,而且还是周天子的心腹,看不起自己这个败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结果今日国子主动向吴纠拱手,那边高傒也看了一眼吴纠,虽然没说话,但是拱了拱手。

吴纠当真受宠若惊,笑眯眯的回礼拱手。

不只是高傒和国懿仲,其他人也过来和吴纠见礼,吴纠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粉丝围堵,许多大臣过来攀谈,好不容易才走进去。

吴纠刚落座下来,召忽就抢过来了,笑着说:“公子,你脸色看起来不错?病好些了么?最近公子都在小寝宫养病,我想去探望公子都不行。”

东郭牙正好也走过来,对着吴纠拱手说:“公子。”

吴纠拱手回礼说:“东郭师傅。”

召忽一见,说:“公子你可不/厚道,怎么只和大牙见礼,都不搭理我?”

吴纠笑眯眯的说:“因为召师傅一过来就一直在说话,纠也没空插嘴不是么?”

他这么一说,召忽脸上一红,东郭牙则是一笑,召忽瞪着东郭牙,说:“笑什么笑?”

东郭牙说:“中大夫,这边儿请罢,马上要开宴了。”

召忽说:“公子,我先过去了,一会儿过来给你敬酒。”

吴纠点了点头,那两个人这才离开了,召忽一边走一边和东郭牙说话,还伸手勾着去挽东郭牙的脖颈,看起来关系颇为不错的样子。

吴纠在后面看着,心中有些羡慕,觉得召师傅肯定是异常喜欢东郭师傅的。

召忽不知吴纠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走出去老远之后,后背还有两道火/辣辣的光芒盯着自己,好像要穿孔了一样。

齐侯走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吴纠,吴纠正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召忽看,那眼神专注又复杂。

齐侯可不知是羡慕,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呢,毕竟之前召忽爱慕吴纠,齐侯可是看在眼中,只是装糊涂而已。

齐侯走进来,吴纠还在发呆,就看到一片黑色的衣摆投下来,一下挡住了自己的视线,连忙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匆忙站起身拱手说:“拜见君上。”

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又见外了,快起来。”

他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扶起了吴纠,然后还给他理了理头发和衣裳,那态度,宠溺到没边儿了,旁人全都盯着,吴纠瞬间觉得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简直浑身都不自在。

就在这个时候,邢侯也走了进来,这真是解了吴纠的围,齐侯转过身来对邢侯笑着说:“邢公终于来了,快请坐,请上坐。”

邢侯见齐侯拉着自己上座,连忙摆手说:“不不,齐公上座。”

两个人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齐侯上座,邢侯坐在了次手,吴纠在左边第一个坐下来,因为今日是规格很大的宴席,所以身为公子的无亏和昭也来参加了宴席,在吴纠身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宴席很快开始了,齐侯先致辞,说的十分客气,然后便开始给邢侯敬酒,邢侯连忙起身回敬,群臣也要跟着敬酒。

吴纠喝了两杯,感觉不能再喝了,不然醉了误事,齐侯这个时候也停止了敬酒,宴席正式开始,群臣都可以离开席位敬酒。

召忽很快就跑过来了,和吴纠敬酒,不过吴纠不能喝,就笑着用茶水代替了,召忽也怕他喝多了酒伤身/子,便只是聊天。

这个时候就看到邢侯走过来,召忽东郭牙赶紧对邢侯行礼,邢侯则是拱手对吴纠说:“齐公子,可否借晏娥姑娘说几句话?”

晏娥一听,顿时有些慌了神,赶紧看向吴纠,吴纠则是笑着说:“可以倒是可以。”

晏娥有点着急,不好意思跟着邢侯去说话,不过邢侯马上就要离开临淄城了,晏娥也不好推辞,只好跟着邢侯到一边去说话了。

召忽一脸奇怪地说:“咦?邢公和晏娥有什么可说的?”

东郭牙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中大夫喝多了,别再喝了。”

召忽才不听他的,而且东郭牙说什么,召忽就喜欢唱反调,几个人正在谈笑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卿大夫走过了过来,笑眯眯的说:“公子,小人有礼了,公子今日气色当真好,小人敬公子一杯,先干为敬了。”

吴纠抬头一看,原来是审友,审友自从那日看到了齐侯对吴纠如此殷勤,便开始转变了策略,开始巴结起吴纠来。

召忽奇怪的看了一眼审友,同为中大夫,不过召忽并非是大行人,所以和审友没什么交集,但是召忽也知道,审友是个有些能耐,却非常喜欢溜须拍马的人,把齐侯捧得那叫一个高。

召忽的性子很直,对这种人非常不屑,看了一眼他,拦住审友敬酒,说:“公子身/子没有大好,不能饮酒,审大夫这么敬酒,是几个意思?”

审友本身在拍马屁,结果召忽硬说他不怀好意,审友连忙说:“是是是,是小人没有考虑清楚这层,小人的过失,召大夫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召忽本身要损他,结果这审友一串应了下来,让召忽没从发脾气,只好不去看他,只跟吴纠说话。

审友想要巴结吴纠,但是没有地方下手,只好悻悻然的走开了,又转为去巴结齐侯。

邢侯和晏娥来到一边儿,其实邢侯本不打算说出口的,毕竟这事儿八字都没有一撇,说不清道不明的,而且自己马上就要离开。

但是也正是因为邢侯马上就要离开,所以才憋不住想要和晏娥说清楚,但是他并非是想要讨要晏娥走。

晏娥心里慌慌的,就见邢侯双手捧着一个玉顽意儿递给晏娥,邢侯塞在她手心里,笑着说:“不瞒晏娥姑娘,我第一次见晏娥姑娘,觉得晏娥姑娘像我故去的妹妹,所以便多看了几眼,不过后来几次见面,觉得晏娥姑娘心地善良,而且温柔娇俏,便对晏娥姑娘倾心已久,这话一直不敢说出来,恐怕唐突了晏娥姑娘……”

他说着,就看到晏娥低头看手里的玉顽意儿不说话,邢侯笑了笑,又说:“我并非是想强/迫姑娘,这是我的一对玉扣,如今交给姑娘,不日我便要启程去晋国,请姑娘代为保管此物,三年之后,我还会回到临淄城来看望晏娥姑娘,若到时候姑娘还留着这对玉扣,又没有出嫁,那时……请晏娥姑娘考虑考虑我的这番心意。”

晏娥听得两颊绯红,低声说:“邢公这是何必呢,齐国这么多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比婢子美貌出众,况婢子只是一个奴婢,实在配不上邢公。”

邢侯笑了笑,说:“晏娥姑娘不必自轻,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真希望三年之后,姑娘已不是一个婢子,已然是我邢国夫人。”

晏娥没想到邢侯说的这么直接,当即脸上一红,有些焦急,又听着邢侯的低笑声,赶紧把玉扣掖起来,然后转头就跑了。

邢侯站在身后,一直看着晏娥,直到看不清楚了,这才往回走去。

吴纠正在喝/茶吃晚膳,就看到晏娥跑过来了,因为跑得太急,就听到“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吴纠连忙伸手一接,原来是从晏娥身上掉下来的,竟然是一对玉扣。

那玉扣雕工非凡,而且精致雍容,一看便不是便宜的东西,应该是贡品一类的,最主要的是,这玉扣一看便是男子的腰带扣。

吴纠接在手里,免得被打碎了,定眼一看,随即笑了起来,说:“呦,晏娥,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晏娥赶紧把玉扣拿回来,好生收起来,说:“公子,您别取笑婢子了。”

吴纠见晏娥又羞赧又不好意思的,连忙说:“好好,不笑了,是我不好。”

筵席一直到很晚,吴纠有些困了,又喝了点儿酒,这几日睡得都太早,生物钟一到,就朦朦胧胧的要睡着了。

吴纠确定自己没有喝醉,那两杯酒气早就散干净了,只是太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了,到了散席的时候,听到熙熙攘攘的声音,却懒得起身。

这个时候吴纠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手劲儿很大,臂膀非常有力,带着一股高温,那人的体温天生很高,比吴纠低烧的时候还要热乎。

吴纠感觉到了,是齐侯,恐怕除了齐侯,没人会直接把吴纠给抱起来。

吴纠有些习以为常了,又因为睡着了,所以懒得睁眼,随即感觉齐侯抱着自己在走路,似乎是跨进了寝宫的门,又听齐侯低声说:“都出去罢,不要伺候了。”

随即是宫人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全都退了出去,然后是“吱呀——”一声,关门的声音,小寝宫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齐侯带着吴纠走进去,将他轻轻放在榻上,吴纠看起来睡得很是香甜,根本没有醒过来,只是“唔”了一声,然后继续熟睡。

齐侯定定的看着吴纠的睡颜,脸颊稍稍泛着殷/红,气色果然比之前好太多了,双颊丰/韵了一些,手腕子也不是那么瘦了,带着一点儿小肉肉。

齐侯看着,忍不住捏了捏吴纠的脸颊,吴纠在睡梦中不安生,不耐烦的又“唔”了一声,喃喃的说:“走开……”

齐侯低笑了一声,说:“二哥敢让孤走开?那孤就不走。”

他说着,又捏了捏吴纠的鼻尖,吴纠在睡梦中不堪其扰,使劲摆了摆头,齐侯的手指正好蹭在了吴纠的嘴唇上,吴纠还微微张着嘴唇,一股湿/润划过去,齐侯猛地一震,眼睛眯起来,死死盯着躺在榻上的吴纠。

齐侯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慢慢的,慢慢低下头去,看起来略显薄情的双/唇压在了吴纠的嘴唇上。

吴纠被他弄得睡不踏实,明显感觉有东西压在自己的嘴唇上,身/子猛地一颤,下意识的就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四目相对,吴纠和齐侯的眼神撞在一起,他看到了一双藏满情/欲的双眼,仿佛是一只恶狼,一头老虎,或者一头豹子野兽,凶猛异常。

吴纠一抖,但是身/子木着,没有动,两个人嘴唇只是点了点,齐侯便慢慢抬起头来,声音沙哑低沉的说:“二哥,你这回……醉着么?”

吴纠的眼睫快速的颤/抖了好几下,嗓子里发出轻轻的喘息声,但是并没有说话,他的嘴唇明显哆嗦了一下,嗓子一滚,呼吸急促了两声,随即抿了抿嘴唇。

在昏黄的灯光下,齐侯紧紧盯着他,声音嘶哑,不依不饶的说:“二哥,你醒着么?”

吴纠仍然不说话,他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只是看着齐侯,那眼神也相当的模糊。

齐侯不似平日只是点到即止,好像要刨根问底儿一般,又说:“你若不说话,我再吻下去了?”

吴纠嘴唇一抖,但是仍然没说话,就在这一瞬间,齐侯又低下头来,两个人嘴唇瓷瓷实实的碰在了一起,吴纠猛地转头要躲,齐侯却固定住他的下巴,一把钳住他的下巴,不让吴纠转头,狠狠碾压着吴纠的嘴唇。

吴纠的眼睫快速颤/抖着,不敢呼吸,不敢张嘴,死死咬着牙关,闭着嘴唇,齐侯竟然伸出舌/尖顺着他的唇/缝挑了一下,但是因为吴纠死守阵地,齐侯就没有强求,只是触吻着他的唇/瓣儿,直到吴纠颤栗不止。

齐侯慢慢抬起头来,贴着吴纠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吴纠猛地闭上眼睛,呼吸陡然急促,齐侯轻笑了一声,低声说:“二哥,你好好想一想。”

吴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轰轰隆直响,仿佛里面装了一个大拖拉机一般,又好像在不断的敲锣打鼓,炸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齐侯的话一声一声的传进吴纠的耳朵里,但是吴纠只是闭着眼睛装死,并没有回话,连个反应也没有。

齐侯叹息了一声,说:“今天夜了,你好好想想,孤去另外一个小寝歇息,二哥也好生歇息。”

他说着,竟然真的转头离开了,吴纠听到隐隐约约衣衫的声音,然后是“吱呀——”开门关门的声音,随即跫音渐远,整个寝殿里便只剩下吴纠一个人。

吴纠这时候才“呼”一下睁开眼睛,紧紧盯着天花板,眼睛里一片迷茫朦胧,嘴唇哆嗦的不能自已,连忙抬起手来,使劲压着自己的嘴唇,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齐侯出了小寝宫的门,带着宫人到了另外一个小寝宫,一路上都笑眯眯的,宫人低着头恭敬的跟随着,却不知齐侯心中有什么喜事儿,竟然这般的欢/愉,笑的人后脖子发凉,感觉跟闹鬼一般。

第二日并不需要上朝,齐侯心里也算是了了卫国的事儿,有了邢侯帮忙,齐侯心中也踏实,挖水渠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而且昨日还在吴纠没有醉酒的情况下,亲/吻了吴纠,齐侯自然心中畅快,次日醒来的就晚一些。

齐侯起身,叫来寺人梳洗,对着铜镜看了看,宫人正匍匐在他脚边整理衣角。

齐侯眯眼打量了一下,说:“换件衣裳,这件不好。”

寺人有些吃惊,毕竟齐侯平日里穿衣裳并不讲究,今日不知怎么的,竟然要换一件。

寺人连忙去捧来好几件新的衣裳让齐侯亲自挑选,齐侯选了一件换上,毕竟今日可是要去见吴纠的,虽然基本上这些日子是每日都见吴纠,毕竟吴纠就宿在小寝宫,不过今日有所不同。

齐侯笑眯眯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裳,一切都非常妥当,这才和寺人往吴纠夜宿的小寝宫去。

齐侯走进小寝宫,里面很安静,床榻收拾好了,不见吴纠的踪影,齐侯有些奇怪,说:“公子呢?”

一个宫女回话说:“回君上,公子说自己的病大好了,所以今日一早便搬出去了。”

齐侯一听,简直要给气死了,吴纠这好家伙,竟然跑了!

不过吴纠就算是逃跑,也跑不出多远,齐侯立刻出了小寝宫,就去吴纠的房舍,虽然是直奔吴纠房舍,却仍然没有抓到吴纠。

房舍里只有晏娥正在收拾东西,看到齐侯有些惊讶,说:“君上,公子出宫去了,说是去饭馆儿了。”

齐侯一听,更是气得不行,还以为吴纠跑不出宫,结果吴纠跑到他那个小饭馆黑店去了。

齐侯本想某足劲儿去找吴纠的,不过正好邢侯过来辞行,说是明日一早便即启程,不敢耽误时间,快马加鞭就要去晋国。

齐侯被邢侯给拦住了,只好说了一阵子话,紧跟着又有了公事,齐侯便没时间去找吴纠了,只好等着吴纠回来。

吴纠今日一大早,恨不得天没亮就卷铺盖跑了,至于为什么逃跑?因为吴纠终于想明白了,齐侯这是想泡自己的节奏。

而吴纠也被齐侯撩到了,虽然昨日只是纯洁的碰了碰嘴皮子,齐侯也算是正人君子,并没有做其他事情,但是吴纠感觉心跳加速,心脏差点崩裂了,耳朵里擂着鼓,只是一个碰碰嘴皮的动作,好像废掉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让吴纠端端的不知所措。

吴纠认为自己喜欢弱气一点儿的,小鸟依人一些的,就算是要跟男人谈恋爱,也应该找那种人才对,找一个一国之君,这算怎么回事儿?

所以为了以防被撩妹高手的齐侯撩到,吴纠选择赶紧跑路,他不敢在宫里呆着,所幸带着子清就跑出来了。

吴纠进了小饭馆,管事儿又给吴纠兑换了一些齐刀,装在盒子里,一大盒子,实在太多,吴纠抱在怀里都怕被人抢了。

因为不能回宫去,所以吴纠就在饭馆儿把双皮奶的做法教给了厨子,让管事儿给饭馆儿再添个甜点,除了吃正餐之外,还可有下午茶甜点,这样业/务就扩大了,也不怕被效仿的店面挤掉生意。

吴纠一直耗到晚上,晚到再不回去就要门禁了,子清催了好几次,吴纠这才抱着盒子准备往回走了。

两个人回到宫门口,子清就见吴纠做贼一般,探头探脑的往里走,左右看看,似乎在躲避什么似的。

子清有些担心的说:“公子,您没事儿罢?”

吴纠咳嗽了一声,说:“能有什么事儿?”

他说着,突然顿住脚步,说:“对了子清,咱们有些日子没去看雍巫和荻儿了,不知雍巫的伤怎么样了,还有小荻儿,也不知做菜的手艺是不是精进了。”

子清惊讶的说:“公子,这个时候去?怕不是人家都歇息了罢?”

吴纠其实就是找借口,他怕这个时候回去,正好被齐侯逮个正着,于是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这就想起了小荻儿,一会儿再找个借口,说是想小荻儿了,抱着软/软萌萌可爱的小荻儿睡个觉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今儿就不需要回去了。

吴纠这么打算着,就带着子清往雍巫那边走了,美名其曰是探病。

其实吴纠想对了,齐侯真的就在他的房舍坐着呢,今儿齐侯比较忙,不过晚上也算是抽/出了一些工夫,于是就来堵吴纠,心想着吴纠跑了一天,他还能不回来睡觉?

结果齐侯也就想对了,吴纠还真没回来,齐侯坐在席上,一脸阴沉,晏娥站在后面伺候着,感觉额头都要冒汗了,也不知公子跑到哪里去顽了,一天竟然不回来。

齐侯这个时候突然说:“晏娥啊,今儿早上,公子回来之后,有说什么吗?”

晏娥不知他指的是什么,只好摇头说:“没有,公子什么也没说。”

齐侯点了点头,他想套套吴纠的口风,但是晏娥看起来也不知道什么。

齐侯等了很久,就是等不到人,因为明日一早还要去送邢侯去晋国,所以不能熬夜,便起身准备回去了。

不过齐侯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形色匆匆的公孙隰朋,公孙隰朋应该是从路寝宫过来的,没有要出宫的意思,而是往其他方向去。

齐侯立刻出声说:“隰朋,这是往哪里去?”

公孙隰朋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遇到齐侯,连忙拜礼,随即有些踌躇,但还是实话实说:“隰朋去探望雍巫。”

齐侯一听,这才想起了雍巫,这些日子因为卫国的事情,险些将齐侯气昏了头,一直忙着对付卫国和鲁国,根本没有来得及管易牙的事情。

易牙也是命大,齐侯本想让他死在战场上,结果他并没有死,而且还得到了邢侯的相助,中了毒竟然也没有死,不过听人说易牙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而且味觉失灵,嗓子也沙哑,嗓音不似原本那么好听了。

齐侯听到易牙的名字,便想起来了,说:“正好,孤也一道去探病,拜访拜访。”

公孙隰朋这么一听,觉得齐侯肯定不是去探病的,但是也不敢违逆,拱手说:“君上请。”

两个人一道往前走,齐侯的口气满不在意似的,说:“隰朋啊,依你看,那雍巫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装的不记得?”

公孙隰朋听齐侯这般问,迟疑了一下,说:“依隰朋拙见,雍巫应该是真的不记得,但是……但是隰朋也不敢肯定。”

齐侯点了点头,说:“你这些日子,天天去探病?”

公孙隰朋一愣,又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是。”

齐侯只是又点了点头,并没有对公孙隰朋说些什么,没说他不该去,也没说他可以去,公孙隰朋便没有再说话。

其实他只不该每天去,可是易牙他味觉失灵,一直很抗拒吃饭,早膳和午膳吃的会很少,只有晚膳公孙隰朋去喂他,易牙才会听话的吃一些。

不过两个人之间很少说话,基本一句都没有,只是公孙隰朋天天忙完了,到易牙那里,给易牙喂了晚饭,看着易牙睡觉,自己便走了,多余的什么也没有。

两个人走到易牙的房间门口,结果齐侯一眼便看到了子清,子清站在门口,看到齐侯也吃了一惊。

齐侯看到子清,便挑唇一笑,就知道吴纠一定在里面,哪想到这么巧了,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吴纠。

果然,齐侯一撩衣摆走进去,吴纠本是笑着在和小荻儿说话,结果那笑容慢慢的……慢慢的就僵硬在脸上了,随即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露/出浓浓的惊讶。

齐侯很享受这种惊讶的表情,笑了笑,说:“真巧呢,二哥也来探病?”

吴纠赶忙将脸上的僵硬和惊讶全都收起来,连忙拱手说:“纠拜见君上。”

易牙坐在榻上,他身上有许多处骨折,还没有完全好,不能下榻,只能在榻上静养,看到齐侯,露/出一脸奇怪陌生的表情,吴纠连忙低声说:“这是国君,快行礼。”

易牙这才抬起手来,说:“拜见君上。”

齐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易牙,易牙也正打量他,两个人的眼神碰在一起,齐侯笑了笑,易牙眼中却都是探究,好似真的失忆了。

易牙清瘦了许多,那一张魅惑美艳的脸孔上面,错综着不少伤疤,脖子上还有一道很深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的,若不仔细看,乍一眼看过去还真叫人害怕。

而且那声音沙哑的厉害,也不似以前婉转温柔,声音中带着一股沧桑劲儿,面容也淡淡的,仿佛是死灰。

齐侯打量了一遍易牙,自己在席前坐下来,笑着说:“雍氏一族,果然都是忠心耿耿的贤良,昔日有雍廪斩杀无知逆贼,今日有雍巫带兵击退鄋瞒人,邢公对你可是大加赞赏,让孤甚是欣慰。”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齐侯这一句句的“肺/腑/之/言”,就听齐侯笑了一声,突然说:“隰朋。”

“是,隰朋在。”

公孙隰朋连忙拱手应承。

齐侯笑眯眯的说:“你说,按照军功来说,雍巫是什么功劳?”

公孙隰朋看了一眼齐侯,又看了一眼雍巫,说:“是头功。”

齐侯笑着说:“正是,正是……雍巫奋勇杀敌,保住了邢国河山,又保住我大周的威严,该当是头功。那你们说,孤应该赏赐雍巫些什么?”

易牙静静的坐着,仿佛没听到齐侯说话一样,也仿佛他们议论的并非是自己一样,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那上面有一朵暗红色的花纹。

吴纠低着头,眼睛轻轻抖了抖,他似乎捕捉到了齐侯一句很重点的话,那便是他称雍巫为雍廪一族的雍氏人,这样一听,吴纠就知道,齐侯是给自己下/台阶。

众人沉默着,没人说话,齐侯突然一拍掌,笑眯眯的说:“这样罢,雍巫带着孩子,却没有妻室,孤帮雍巫指个可心的婚事,如何?”

他这话一出,公孙隰朋一阵惊讶,连忙抬头看了一眼齐侯,没想到一抬头,顿时和齐侯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公孙隰朋连忙又低下头来。

易牙还是没动,只是静静的坐着,眼睛都没眨一下。

齐侯笑着说:“二哥,隰朋,你们说谁家的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