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去,总算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剑门的胖长老一边麻溜收拾着行李, 一边碎碎念, “再不走老子就要头发掉光,跟秃驴称兄道弟了!天天被这群鬼吓的, 不晓得从哪个疙瘩角落里冒出来就算了,上个茅房也跟着,它们又不需要排泄,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还要学习一下剑仙怎么撩发蹲坑吗?”
副掌门端着一叠酥糖从旁路过, 目不斜视撩开袍角, 优雅地踹了他家的胖师弟一脚。
“嗷嗷师兄你又欺负我!”
胖长老委屈揉着屁股,“我就知道,我肯定不是你们的亲师弟,师傅不疼师兄不爱师弟还不尊老爱幼,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劲啊?”
副掌门哦了声,摸了摸下巴, “说来也奇怪,最近本座的芥子须弥接连被贼光顾,前日无端少了两壶桃源梦,昨日又丢了三樽天上眠, 六师弟, 你说这个爱偷酒的贼子怎么这么熟悉呢?”
胖长老剧烈咳嗽几声, 颇有眼色转移战火, “师兄, 你看咱们就要离开幽域了, 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跟幽后道声谢谢,怎么说幽后那条极阴蛇也算解决了咱们师弟以及宗门的燃眉之急,这样一走了之不好吧?”
青衣门主想想也是,剑门讲究因缘两清,从来不占人便宜,于是招来了日常擦剑发呆的小师弟,解给他一副画轴,“此卷是女魃图,可召魂灵,想必对幽后的天魔功法有所借鉴之处,你且予她。”
本来是一赠一还的礼数,再正常不过的事,偏偏清冷的师兄弟身边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忍不住插了个嘴,“这个聘礼会不会太寒酸了点?有点彰显不了咱们剑门金光闪闪的阔气呀!”
副掌门挑了挑眉,“难道你不知道咱剑门一向养的是两袖清风三分明月入怀的穷剑修吗?”
胖长老:“……”
穷就穷,还弄什么清风明月,好听又不能当饭吃!
“所以,师弟,你能不能解释你身上的三百斤肉是怎么来的?”
两袖清风三分明月的师兄似笑非笑。
胖长老哭唧唧,师兄你插刀太狠了,一点不讲究亲师兄弟的情分!果然他就是师傅捡来的那个!
副掌门习惯忽略自家师弟的抽搐抽搐抽羊癫,转头冲着师弟温润地说,“等会看机会合适,你就把这个送过去,哪怕代表不了剑门,也是你的一番心意,他日幽后若有吩咐,只要不违背师门训/诫以及道义,自当竭力相助。”
玉无雪点了点头,收进了袖里。
时隔多天,众多门派再度见到了那位,在重华殿上仅凭三言两语就迷得人神魂颠倒的美艳幽后。
今日她褪了红装,反而是一袭紫衣,玉骨冰肌,颜如渥丹,伴在帝王的身侧缓步走来,腰间佩玉作响。那双盛着春山碧波的眼含着一抹笑,惊鸿映照着在场人的脸。
幽帝不着痕迹站前了一步。
众人如梦初醒,面色少许尴尬。
唯有佛门的智者老神在在,不为美色所动。
“本后素不喜欢离别的氛围,过于凄清伤情了。”琳琅轻声开口,众人不敢打断,皆是屏息听着,“不如这样,难得圣地俊杰齐聚一堂,本后手中有一道古旧刀意,就当是为大家热闹践行了。”
幽后掌心之上涌出灼灼的清光,照得她脸庞雪白如玉,一双丹凤眼越是顾盼神飞。
“就看哪位有缘人有幸夺得,成为它的新主人了。”
她盈盈笑意,用词却险恶,仅仅一个“夺”字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
话还没落音,琳琅随手一扔,那团清光骤然脱离美人柔荑,在空中横冲直撞。
一部分人还愣愣的,反应不过来,甚至还有些糊涂,这幽后竟如此大手笔,一道刀意说送就送?能凝练出刀意的人物,纵观太始洪荒,留榜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这是混沌大帝寂灭之前于石碑留下的终言。”琳琅似有若无瞥了佛门僧人,声色惑人心智,“若是承受不了这暴烈冲击的道友们,还请量力而行,切莫送了性命。”
劝解得恰到好处,慈悲为怀的僧人们一瞬间哑然无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抢红了眼的修士们为了这件至宝暗算同门。
“阿弥陀佛。”
皆是命数。
披着红袈裟的老僧人叹息了一声,捻着佛珠不再言语。倒是那些年轻的,觉得幽后果然是蛇蝎美人,古国联盟好不容易建起来,她这一手明争暗斗,直接激发了修士们的阴暗面。他们目光谴责着女人,却见她伸手别发,春葱指尖抚过眉黛,妩媚又多情。
于是心头一跳,纷纷不敢再看。
剑门自始自终没有出手。
胖长老最喜欢热闹的,可是剑门的庄重规矩又不允许他凑热闹,只好无聊站在一边,顺便撩拨师弟去,‘诶,小师弟,你发现了吗,那幽后对人族的那个臭小子好像还挺关注的!’胖长老一边传音还目不转睛盯着师弟的脸,琢磨着让它怎样长出花来。
这小子明明很年轻,却没有年轻人的样子,死气沉沉,提早步入老年期。成天就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厌世棺材脸,看得他都瘆的慌。
玉无雪眉眼漠然,‘关我什么事。’
胖长老不死心,‘怎么不关你的事了,她太不讲承诺了,明明就先看上你,那青丝镯都给你当定情信物了,她咋还能对别人下手呢?哎,世间女子多薄幸,师弟你真是太可怜了!’
师弟照旧不理他。
‘不过嘛,要是师兄我,肯定也选那个臭小子了。’胖长老实话实说,‘喏,你看见没,那小子在胭脂锦绣堆里可受欢迎了,背景上乘,长得不差,嘴巴还甜,最会讨女孩子开心了!谁也不是傻子,抱着个冷冰块睡觉,你说是不是?’
远处的女子眉眼弯弯,笑看着庭中央灵活蹿动的少年,似有一种无尽的宠溺。
玉无雪敛下淡薄长眉。
‘师弟,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生气了?’胖长老小心翼翼地问。他这么多年在剑门里混得风生水起,还能在一众瘦巴巴的师兄弟里养出三百斤的油水,靠得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
‘没有。’师弟抿着薄唇,‘我天生长这样,不行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喜欢谁,不喜欢谁,跟他有关系吗?
况且她是魔门的女子,与他剑门正道向来是背道而驰的,纵然是为了太平古国一事冰释前嫌,那也只是暂时的。待此间事了,她做她的后,他修他的仙,各不相干。
正想着,前方爆发一阵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