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是。”
母亲为即将出嫁的女儿捋了捋发,笑得慈爱祥和。
她还有些话没对傻乎乎的女儿说。
在目前的皇子竞争中,三皇子的赢面最大,四皇子也在虎视眈眈,众敌环伺的太子殿下若想登上那至高的九五之尊宝座,与根基深厚的辛家联姻是如今最稳妥、最合适的助力手段。
老皇帝其实有意将如意赐给三皇子做正妃。经过一场促膝的父子谈心,老皇帝心软愧疚,也就默许了这桩对大儿子有利的婚事。
四月二十七,太子成亲前夜,东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为女主人的入住做最后的准备。
“叩叩——”
房门敲响了。
“进来。”
太子殿下迅速收拢手边的画轴。
而太傅眼尖看到了画尾的一抹嫣红,那是女子飘然若仙的裙裾。
“夜已深了,太傅怎么来了?”
“老夫是来向殿下道喜的。”
“哦?”
他淡淡地说,“何喜之有?”
太傅仙风道骨,含笑捋着雪白的胡须,“有了辛大人的鼎力支持,殿下又是嫡长子,胜算已经有了七成,只要徐徐谋算,三皇子不成气候。殿下多年的宏图指日可待,怎能不令老夫心潮澎湃?殿下夜不成寐,不也是这个缘故吗?”
周雪程敛着眉,细长的睫毛掩住了黑眸。
“太傅料想的不错,本宫很……高兴。”
他曾经梦想的一切,如今唾手可得。
明天,只要过了明天就好。
钦天监选了个良辰吉日,四月二十八日,晨间无风无雨,夜晚繁星满天。三千宾客之前,他会跟一个与她模样相似的人拜堂成亲,从一拜天地到送入洞房。
从今以后,他要做一个好丈夫,尊重与爱护妻子。
从今以后,他还要很清醒,起码在做梦的时候不能叫错枕边人的名字。
“殿下?”
太傅发觉他的走神。
“殿下你怎么了?”
昏暗的烛光之下,太子殿下的眉眼透着一丝清冷的落寞。
“没什么,只是想到四月快过去了,集市上的青梅子应该快卖完了。”
太傅有些诧异,“殿下喜好此类酸甜之物?”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周雪程的眼底慢慢化开情愫,低声道,“大抵是故人所爱,不敢不钟情罢了。”
太傅沉默了半晌,“殿下,老夫以为,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殿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
美人多娇,向来是男儿们心间的明月光,腰间的海棠花,为那回眸一笑的风情,折了腰丢了命弃了江山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太傅对眼前的人很有信心。
因为他知道东宫储君的野心。
太子殿下身上流着天家的血,理智又冷静,能够克制住自己内心的私欲,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自控力实属了得。
为了最终的胜利,东宫蛰伏数年,从少年时便有意识接近宰相府的千金,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是差点儿的私定终身。要不是中途出了差错,这大小姐被那蛮横的将军夺走了,东宫的计划也不会为此搁浅。
没想到转机出现得这么快,宰相府的三小姐与殿下的缘分更深,兜兜转转的,东宫仍旧得到了宰相岳父的人脉与资财,也算得上是殊途同归了。何况这笔买卖还是他人赶上来做的,东宫可以保留更多的谈判优势。
对于这桩稳赚不赔的生意,太傅很满意,因此他特地嘱咐,“殿下,你比老夫更清楚这两者的重量。这美人啊,千千万万,你贵为储君,他日登临,何愁怀中无山月烟霞?而江山只有一个,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殿下,您要慎重啊。”
“太傅不必忧心,本宫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太子又恢复成了以往的温和有礼。
“纵然前路白骨累累,本宫九死不悔。”
对不起了,锦娘。
哥哥要失约了。
四月的梅子熟了,哥哥却摘不了了。
我本就是个卑鄙至极的人。
原谅哥哥,为了得到你的喜爱,不择手段地欺骗、隐瞒。
真的——
我原本,就只是个小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