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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檀回了屋,往沙发里一坐,叉着腰,像个水开了的茶壶似的,不住往外吐气。

心情刚刚稍微平复,就听见手机响了起来,接起来,是住院总陆标,“师姐,你11床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11床是舒檀下班前收的新病人,五十四岁中年女性,五天前无诱因突然发热,体温最高39c,未予重视,四天前晨起出现失明,送当地医院治疗,查胸部ct提示双肺感染,具体用药不详,昨天通过急诊入院,治疗后体温降至正常,但还存在肺部感染,为了进一步治疗,在今天下午转到呼吸科。

收进来之后,舒檀为了更好掌握患者信息,又开了一套急查。

“结果怎么样?”舒檀忙问道,“还有,眼科来会诊了吗?”

陆标报了检查结果,还是没有明显改善,又道:“陈医生还在门诊,说一会儿下门诊了就上来看。”

舒檀哦了声,又想了想,“我还是有点不放心,算了,我回去一趟吧。”

挂了电话,她随便拿起一件外套,抓着手机和钥匙就出去了,在电梯门打开时和刚去楼下丢完垃圾回来的厉宁述碰个正着。

她眉头紧锁的神情很严肃,和刚才与老黑吵架时的孩子气截然不同,厉宁述立刻便想到她应当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舒医......”

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舒檀立刻道:“我回医院看看病人情况。”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迅速合拢。

厉宁述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摇头,转身走到自己门前,打开门,进去后转身关上门。

六合花园离一附院是真近,舒檀骑了辆共享单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医院,一路小跑着进电梯上楼,恰好和来会诊的陈医生碰上了,和他一起去看病人。

刚发病在当地医院时,患者的眼睛还只是“双眼房前积脓”,考虑是不是玻璃体浑浊或者视网膜脱落引起的,到了今天再看,就已经不止有积脓了,还有大量丝状渗出。

“考虑可能是内源性真菌性眼内炎,继发青光眼,并发白内障。”陈医生告诉舒檀。

舒檀点点头,“她的病情进展得很快,还有糖尿病血糖控制得也不太好。”

“细菌培养抽了吗?”陈医生顺口问到。

舒檀点点头,“抽了,风湿免疫也抽了,明天才能出结果,现在就是怀疑她多部位感染,先抗感染。”

亚胺培南/西司他汀联合万古霉素可以覆盖目前怀疑的几类病原菌,要 不要调整用药,等细菌培养、痰培养和血培养结果回来后再看。

陈医生留下了会诊意见,建议除系统性抗感染治疗外,局部应用左氧氟沙星滴眼液,择期手术。

舒檀将陈医生送走,刚把会诊记录在电脑上写好,以为接下来没什么事了,结果人还没站起来,就见陆标又跑了进来,“师姐,11床的血氧掉到80了。”

“......快,看看去。”她忙起身大步往外走,一阵风似地进了一病区。

患者的血氧在舒檀的眼皮子底下不停往下掉,她来不及过多考虑,当即决定先插管辅助呼吸,插上管以后,患者的血压又开始波动下降,直到67/52mmhg,又要给多巴胺升压治疗,等情况稳定下来,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我先回去了啊,你多受累。”确定暂时没事以后,舒檀要回去了,临走前又跟陆标交代好一些注意事项。

走出医院大门,外面是霓虹闪烁,初春的晚风还有点凉,舒檀仰头看了眼路灯,呼出一口气,尽管觉得风有些冷,她还是决定走回去。

路程不远,舒檀再是磨蹭散步,也走不了太久,将近二十分钟后她回到了家,往沙发上一躺,还在想11床的病情。

糖尿病,肺脓肿,会不会是肺炎克雷伯菌感染?

她边想边翻个身,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对面的住户回来时,小白刚好走到玄关进来的地方,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它耳朵动动,原地坐下,然后向厉宁述喵了声。

厉宁述走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下,回头抱起小白往回走,“姑娘,你死了这条心,你舒阿姨是不可能跟你哥道歉的,她是故意的,知道么?”

小白:“喵——”怎么可以欺负猫?!

6.第六章 你家有退烧药么?

桂棹的绯闻在厉宁述临睡前被完全澄清,以一则旁人为他作证的微博作为结尾:

“空明流光v:这组照片被拍到的当天,是卓宜与我一起前往桂棹住处商讨新歌事宜,除了双方助理,现场还有经纪人,非单独私下相处@桂棹@何卓宜@桂棹工作室[图片][图片]”

紧接着桂棹工作室转发这条微博,“新歌《阑珊》,明日上线。”

还在哀嚎偶像谈恋爱了的粉丝们瞬间被转移目光,开始欢呼和期待起新歌来,一场危机在明面上被平息下来。

厉宁述睡前看到这条微博,笑了声,哎呀,粉丝这个群体,不搞事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

他熄了灯,拉着被子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时钟读着分秒,很快便到了物业十二点半。

舒檀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室灯光亮如白昼,周围安静得很,她愣了一下,忽然生出一种孤独的感觉来。

从沙发上做起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自己刚才在客厅睡着了,起身走到阳台处往窗外看,看见小区的其他单元基本全都熄了灯,只有很零星 的几户人家还有灯光流出。

周围一片寂静,她忽然有些羡慕厉宁述,都是独居,他的日子却要比自己舒服太多了,还有猫,即便是在这么寂寥的深夜,家里也还有别的生物能给予陪伴。

她这样想着,探头去看隔壁的阳台,这一看就对上了黑暗中两点荧光,是睡在猫爬架上的老黑,它一对黄绿色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死盯着舒檀。

乌漆嘛黑的夜里,一只黑猫和夜色完美融合,只留下灯泡似的两只眼睛盯着你,怎么看怎么诡异,真的想不害怕都难。

舒檀被它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昏过去,“......哇!黑煤球你怎么还不睡,吓死人了!”

她脱口而出说了一句,然后只听见老黑嗷了一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瘆人,舒檀被吓得半死,也嗷了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蹿。

可能是知道晚上不能吵着人,见她被自己吓跑了,老黑立刻收声,舔舔胡须若无其事地晃晃头,然后又趴了下来,渐渐换成了以头抢地睡姿。

厉宁述在梦中似乎听见了一声猫叫,神智有些迷糊的要清醒,但接下来又没动静了,他便以为是自己做的梦,又继续睡了过去。

舒檀跑回到屋里,拍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心里暗道这黑猫也太凶了——她倒一点欺负猫的愧疚都没有。

眼看着时间不早,她匆忙去洗漱,出来之后该关灯了,也不知到底什么是心态,居然还跑去阳台那儿往外瞅了一眼,那姿势,狗狗祟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