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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泄了一通,甄钰一改口,用一种娇怯怯的神情,说了许多广东的事情,比如她说起了广州地道食品拉肠,拉肠的豉油要甜味,调和生抽的咸味:“广东豉油的甜与上海与苏州的甜不同,我在这里还没吃过带‘鲜’味的豉油。”

“豉油的鲜,很大一部分功劳来自鱼露。你们广东人,似乎很能吃苦,外地人颇嫌弃的苦瓜,你们在饭桌上却吃得香。”顾微庭终于接了话,这是顾汝生与他说过的事情。

刚到广东那会儿,顾汝生有许多饭菜吃不习惯,但颇爱广州的虾饺和粉果,时不时去西十一甫的茶居西关颐苑饮早茶。

当年要远离京城,远离天子,要去那不熟之地,顾汝生眉眼垂垂,泪别妻女,念着一句“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登船去广东的。

到了天字码头,流不尽的相思与一腔忧愁才随着江水流入大海里。

顾汝生到了广东不久,便去了东山谢里恩那地停步。之后每一年清明节,他都会去一趟。一直到女儿嫁给顾荣金,他才卸了道台之任,随去上海,然后再回京城。

“大抵是许多人不知道它的吃法吧。”苦瓜煲汤清甜爽口,溽暑时饮一碗,湿气全带走。苦瓜拿去炒,味道苦涩,口感偏硬,甄钰不爱吃炒苦瓜,但爱吃苦瓜炒牛肉里的牛肉。

“煲汤吗?”前不久顾微庭给她煲过,味道如何,他记不清了。

“嗯。”甄钰重新躺回床上,“煲汤的排骨不能太瘦,带点肥的肉质会更嫩,黄豆呢可以多加几把,要是能找到潮汕人家自己腌制的咸菜,洗去多余的盐水放进去一块煲,味道会更好,酸溜溜的,比绿豆汤还解暑。”

“咸菜?”又是一种没吃过的食物,顾微庭只能嚼字想象味道。

“是啊,罢了,解释了也吃不到。如今上海的广东宵夜馆也没有这道菜。”甄钰来了睡意,敷衍答了一句,偏过头睡了。

顾微庭嘿记今晚的谈话,心中有事,没有睡意,夜晚过半了才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天一亮便火里火发起身出门去。

顾玄斋一夜没回家,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他宿在何处,不是在长叁堂子就是在蓝桥,但七打八是在长叁堂子里混了一晚。

顾微庭坐辆黄包车去长叁堂子,半路上就遇到了衣裳不齐楚,头发凌乱朝天翘的顾玄斋,他叼着一根未点火的烟,眼睛微闭着,袖口高高卷起,露出手臂,而双手浅浅地插着兜,立在树荫下乘凉,听见轱辘的车轮声儿,剔了饧涩的眼,往旁边看去。

还没看清事物,脸上便热突突砸来一个大拳头,劲儿大如牛,砸下来牙齿都要松动脱落了。

真令人防不胜防。

没有受打的准备,顾玄斋的脸被打到另一边去后身体跟着失重倒向另一边,眼看眼鼻嘴要贴在泥地里,不过来人没有让他摔成狗吃屎,领子一紧,被人使劲儿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