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那座矮小的冰箱走去。
他这时候已经生得过分高了,拔节抽条地疯长,上层的保鲜室他都要低下臂弯去开。
外婆泡了梅子酒在里面冻着。
不像他如何拙劣地目不斜视,岑迦像在花丛罅隙里掩映的雌豹,一双眼烫而冷地逼视着猎物般黏在他背上,流丽的背部,可她不是狩猎中的窥伺。
她是已决定肢解猎物分食前的审视他。
保鲜室里的灯管是已老化寿命不长的黄,照在沉圆蜜色的皮肤上竟如镀绵金,微弱的冷气不会让他像戏码里牙齿哆嗦,竟有些暖意,如夜市里将面颊贴上斑斓的玻璃鱼缸。
他取出那只玻璃瓶,细颈大肚,里面滚了几颗浑圆梅子,泡到裂嘴胖身,让人觉得一咬就会滋满舌尖的酸辛丰腴。
他将梅子酒带到茶几上,矮身去取底层盘里码好的被子,要配外婆买的小圆口罐身杯喝,把梅子盛进姐姐那杯里才好——这样想着,他突然不能动弹。
姐姐将脚搭在他那只撑着的膝盖上。
沉圆如被施咒,整个人险些原地坐化,唯一敢动的是后颈,如被一只手拎起颤巍巍地上仰,隔着发丝,他看见岑迦俯视着他,脸一大半陷进昏暝的灯色里看不清,可睫毛,鼻尖,下巴都翘翘地对准他的心。
无形搔得他心里又燥又痒。
她的脚心非常绵热,脚面薄,足弓漂亮地蜿转下来展开小小的一只脚掌,她没去使劲儿踩,只是把他当做脚垫般轻盈地枕着。
却让他觉得被心都快被碾成泥。
我是她的领土。
他这么想。
他嘴唇颤抖地想去确认,想去确认这是她用惯的孩子气恶作剧,还是哪种成人式的刑,他喉眼好渴,“姐,姐姐……”
他身上的香波味甘甜。
岑迦对这个小结巴鲜少地报以微笑,她弯身取来再旋开那只酒瓶,这一串动作让她晃荡在身上的棉睡裙低下一截,薄薄一片胸脯暴露和躲藏得都极快——这都不重要了,她将瓶口对准沉圆的嘴唇,“喝吧。”她哄他。
琥珀色的酒液注成一线滑进他枯涩的喉咙,口腔里是冰冷的酸意,黏膜暖回知觉后才会打着旋儿浸上舌面一缕甜,发酵成蜜意。
岑迦将酒瓶抬得过高,酒液不断地被沉圆吞咽下,他颈部的青筋微跳,透露出危险意味——姐姐也许想趁机把我呛死,可我,我居然情愿——这种献舍的想法蛊惑沉圆之前,潜意识的求生欲抢先一步,他咳得厉害,酒液从嘴角滑落,淌到身上,画出湿漉的一道界限,是欲与情,死与生,或他与岑迦?
岑迦看着他咳到涨红的狼狈模样,支着腮笑,“怪没用的。”
他委屈得几乎要蜷缩,又不知是恐惧于死亡还是快乐于她的爱怜,颤抖着,嗫嚅地想为自己申辩,“姐姐,我……”
“你怎么?”岑迦的手指猝不及防接住那滴就要消融进他肚脐的酒,指尖往他腹上戳得又狠又柔情,害沉圆呼吸急促。
她向他展示那沾酒的晶莹指尖,好像卖弄什么珍宝般闪着濡湿的光,吸引野兽的那点火种,梅子酸涨地占据沉圆每个感官,“我知道,你想和我做爱,是吗,沉圆?”
他含住她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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