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已经死了,无力的歪在椅子扶手的一边,看不到伤口,但是谁做的?想到多洛莉丝家中没有保安,会不会是被穷凶极恶的歹徒盯住,想要绑架勒索,或者干脆就是入室杀人抢劫?娜塔莎的大脑保持住冷静,她退回楼梯上,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的高跟鞋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声音,看不见匪徒在哪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尽快拨打911是最好选择,娜塔莎躲进最近的一个房间飞快掏出手机,然而根本没有信号,难道信号都被屏蔽掉了?
她刚刚想到人生就像电影,然后就出现了这样恐怖的经历,娜塔莎一点也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可是多洛莉丝还在房间里!
准备找机会跑掉的娜塔莎没有办法,她不能在知道危险的情况下为了自己逃命把别人的生死弃之不顾,她紧贴墙边,紧张注意周围的情况,一点点挪到书房,然而门锁住了,娜塔莎急的满头是汗,这个时候怎么敢敲门!可如果晚一点,哪怕是匪徒破窗而入,多洛莉丝都没有机会逃跑,娜塔莎只能硬着头皮把握力度,极其小心的叩门,声音非常的小,她祈祷多洛莉丝能够听见这个声音。
门打开了,多洛莉丝没想到娜塔莎会回来,“你怎么……”
娜塔莎捂住她的嘴,干净利落挤进门再轻轻关好,这才松开手,把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一切告诉多洛莉丝,“我们可以从窗户逃走,这别墅这么大,也不知道是一个人还是几个,我们得先离开。”
相比娜塔莎的冷静,多洛莉丝显得更加镇定,她拿起桌上的座机,发现没有信号,紧接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书房还有个门,走这边。”
所有豪宅似乎都有一条隐蔽的通道或者房间,多洛莉丝带着娜塔莎走到书房里面一个相对小一些的卧室,她伸手关门,还有一寸就要关上的时候,砰地一声响起,那是书房门碎裂的声音。
☆、第56章
“快走!”多洛莉丝拽住娜塔莎的手臂,然而已经晚了,两个穿着运动衫头戴黑色毛线帽的人已经拿枪冲进房间把她们的去路封死。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娜塔莎即使能保持冷静,也无法隔绝恐惧,她一个被持枪的匪徒扯到身前,冰冷的枪口抵住了她的太阳穴,寒意从这一点开始蔓延全身。
“钱在哪?”他们知道多洛莉丝是这座豪宅的主人,另外一个人拿枪指着她逼问,多洛莉丝把自己的枪半蹲后放在地上,“在楼上。”她声音平稳的可怕,一点也不像被枪指着的让,“你们放了她,我带你们去拿钱。”
歹徒丝毫没有放过娜塔莎的意思,反而把她的胳膊捏的更疼,“把嘴闭上,带我们去,否则你们就死定了。”
她们被挟持着往外走,临走前多洛莉丝看了眼被她放在地上的枪。
被枪指着的感觉不只是可怕,好像全身的血液放在铁锅里被大火熬煮,而多洛莉丝家里又那么大,三层高的别墅顶楼,一个看起来舒适的小起居室,她打开隐藏在墙壁里的保险箱,里面是一沓沓崭新的绿色纸钞、银行的债权票据、房产的债权证明……娜塔莎第一次见到能成摞放在一起的土地所有证,这种震撼甚至消去了点恐惧。
多洛莉丝忽然哭了起来,她用发抖的手捂住头,哭得简直是娜塔莎从没见过的小女孩,“不要杀我……”她呜呜咽咽跌坐在地上,劫匪看到她的样子,只把一言不发也不落泪也不喊叫的娜塔莎用准备好的绳子绑好,把她扔在一个桌子的旁边。娜塔莎听着多洛莉丝哀哀哭泣,看着匪徒洗劫巨款。
时间的流逝仿佛凝固。
为了方便双手把钱装进袋子,一个劫匪把枪别在后腰上,他低头去捡掉在地上的一捆美钞,多洛莉丝毫无预兆的站起来,箭步伸手拔出他后腰上的枪,扣动扳机,把子弹送入他的胸腔。流畅的动作几乎让娜塔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可怕的是,多洛莉丝开枪时完全没有半点的犹豫。
另一个劫匪反应也非常快,他提前的预判躲开了多洛莉丝的第二枪,就地一滚,娜塔莎看到这个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来到自己面前,他提起娜塔莎的衣领,用枪死死抵住她的下颚,“我会杀了他,只要你再动一下!她准没命!”
多洛莉丝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刚才哭过,她竟然笑了一下,这笑仿佛在说自己根本不在乎娜塔莎的死活,她没有放下枪的意思,劫匪一手揪住娜塔莎的头发,疼的她几乎掉下眼泪,她感觉到,如果真是走投无路,多洛莉丝不会管自己到底是不是危险。残酷的现实让她拼命想要自保,但双手反绑,受人挟制,娜塔莎不是自己电影里的主角,没有那么强大的能力扭转局势。
难道只能等死吗?
她怎么甘心!
“你拿着钱离开这里,把她放了。”多洛莉丝终于开口,声音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钢板,平静坚韧,她拎起身边装满钱的袋子,一把丢到门口,零散的钞票像绿色的雪花随着抛物线撒在地毯上。
绑匪在犹豫,这可能是他最好的选择,有钱,有命,他没有再多想,用力把娜塔莎推到多洛莉丝的身上,冲过去拎起了包!
多洛莉丝被娜塔莎撞倒,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判断,手起枪响,第二个劫匪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没事吧?”像刚刚只是踩死了两只蟑螂,多洛莉丝竟然还有微笑的心情,趁着娜塔莎愣住,她抬起娜塔莎的下巴,查看被枪抵住的地方有没有灼伤,然后绕到身后解开绳子,“我还以为你会被吓哭。”
“如果是哭,也是被你吓哭,刚才你的枪法真准。”娜塔莎终于能说出话来。
“一看你就是大城市长大的女孩,在我们明尼苏达州的小镇,经常闯到家里的不是劫匪,是野兽,孩子们从小就知道怎么在闯入者面前保护自己,我爸爸是小镇的警长,枪是我小时候的玩具。”多洛莉丝把解下来的绳子丢开,“我去用紧急按钮叫警察,你要不要先喝一杯,你的手好冷。”
娜塔莎摇头,她没心情在有三个尸体的别墅里品酒。
五分钟后,警察来到现场,他们拿走了劫匪和多洛莉丝的枪做弹道分析,一部分让留下勘察现场,剩下的把娜塔莎和多洛莉丝一起带回洛杉矶警署做笔录。因为有人死亡,所以流程非常漫长,笔录的内容也无比详细,娜塔莎把当时的情况一一说出,警察因为她的冷静而时不时打量,在这次事件中,两位受害者女性的表现实在是太淡定沉着,其中一个人还击毙了两位劫匪,实在是太神奇了。娜塔莎大概猜到了警察的想法,她不太喜欢这种预先设定好的角色心理,她也没有故作紧张,只是说出真相而已。
比警察嗅觉更灵敏的只有记者。
他们得知知名导演牵扯到入室抢劫和杀人案中后就像得到一声令下的士兵,齐齐来到警察局门口待命,因为还有手续没办完,娜塔莎和多洛莉丝只能呆在休息室,她们两个站在窗前,喝着警局里自动咖啡机一美元一杯的廉价咖啡,透过玻璃俯视下面蚂蚁一样的记者。
“我有点好奇,他们会怎么写你?”多洛莉丝笑着说。
“瞎猜吧,我已经习惯了,在他们的笔下,我都已经分裂出几百个从来不认识的自己了。”娜塔莎叹了口气。
天色已晚,黄昏在淡去,窗外的夜幕探入房间。
“今天感觉自己像进入了电影里。”多洛莉丝忽然说,“幸好结局还不错,他们估计在对我们进行背景调查,等结束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我们的合约签署第一天就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她仍然能开出符合时宜的玩笑,这让娜塔莎由衷佩服,更进一步说,从一开始她的冷静沉着果断刚猛就让人不能不叹服,娜塔莎觉得自己的冷静克制是来源于一次死亡,最沉痛的教训总能带来最深刻的反思,然而很多教训是不会给人反思几乎的,她很幸运,也正是为此,她能够成为今天的自己,拥有非凡的成功,但多洛莉丝不是,这个刚刚二十五岁出头的姑娘拥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性格,这原因有一种非常可能,那就是在过去的二十五岁人生里,浓缩了旁人五十年的经历。
“你这个眼神,我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无声的崇拜吗?”
多洛莉丝的话打断娜塔莎的思路,被对方直视看穿想法多少有点尴尬,她只能点点头。
多洛莉丝笑了,“那以后如果真拍我的传记,千万要把这段拍出来,一定很精彩。”
“你一点都不害怕吗?”娜塔莎问。
“害怕有用吗?会改变任何事情吗?”多洛莉丝笑着反问。
“没有。不会。”
“我不会做任何没有用没有意义的事情。”
娜塔莎觉得这个回答巧妙的规避了问题,偷换了概念,“但恐惧不是主观能够克服的东西。”
“那是因为你克服的恐惧还不够多。”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我。”
恐惧是娜塔莎的好朋友,午夜梦回,死亡的阴影永远在她的梦境中徘徊,绝望和恐惧分别拽住她的两只脚,而每次她都能从噩梦中醒来,迎接新的一天。所以,娜塔莎这样说,她不认为自己克服的恐惧少,也不觉得多洛莉丝是因为克服的恐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