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听师父说过,皇城里尔虞我诈,什么小事也能掀起大风浪。这若是有人故意挑事儿,大不了她挑子一撂,挂冠而去。从此江湖任逍遥。
当然,此事若能就事论事,她也是占理的。何况还有那么多师兄们在呢。
这一路进了天牢,苏青简被单独分隔在了一件铁牢里。手中镣铐被卸下,林励宽慰她道:“委屈姑娘几天了。事情一定能很快解决的。”
苏青简点了点头:“记得告诉哥哥此事。”
林励顿了顿,点头应承了下来。
他走后,牢房里顿时只剩下苏青简一人。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幽暗超市不说,里面还都是些蜘蛛网。房梁上甚至倒吊着一只蝙蝠。
她抱着胳膊凝神瞧了片刻,忽然径直走向一个方向。那是天牢的西南角,被杂乱的茅草盖着。苏青简不想伸手去碰那散发着骚气的茅草,用掌风吹开了它们。
顿时,一个一人宽的洞穴映入眼帘。看来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不知道哪位前辈挖了个逃跑的洞。看里面的样子,倒好像是年代久远了。
苏青简没打算逃,便顺手盖上了稻草。闭着眼睛调息养气去了。
一直到了半夜,忽然间她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苏青简以为是耗子,就没在意。直到她闻到了粗重的呼吸声——
苏青简顿时炸了毛,抖抖索索蜷成一团不敢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是怕鬼!
那洞口的稻草抖动着,里面像是随时要爬出什么来。苏青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身体使劲贴在了墙上。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下一刻,洞里噗通冒出一颗人头来。苏青简尖叫着抓起手边一切能拿到的东西向那颗人头砸去。
砸到一半,忽然听到那边传来了□□声:“诶哟,诶哟,别砸了。疼死我了……”
苏青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定睛细看。那个人已经爬出了一小截身子,而且听声音应该是个活人。只不过蓬头垢面,乍一看很可怕。
但凡是个活人,她都不害怕。苏青简正要过去查看个究竟,外面便传来了脚步声。
接着铁门响起咚咚咚的敲击声,狱卒呼喝着叫道:“大晚上叫什么?!”
苏青简急中生智,胡乱呓语道:“娘亲——救我——别丢下我——”
她听到外面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做噩梦呢。回去继续喝酒!”
苏青简松了口气,洞口那人已经完全爬了出来。她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看身形是个老头。花白的头发,整个人都脏得要命,还散发出一股咸鱼的恶臭。
老头呵呵笑了起来,自来熟地往一旁的稻草上一坐,拢着袖子瞧着苏青简:“姑娘,新来的吧?”
这一副唠家常的架势是怎么回事?苏青简犹疑地看着这老头儿:“那洞是你挖的?”
“那可不,挖了我十年。”老头边说着边挖了挖鼻孔,最后抠出来一坨黑黑的东西黏在了身边的墙上。
苏青简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现在她知道,这世上她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譬如这个人要是想跟她打起来,她还不如自杀算了,也不想要被这个人沾到分毫。
“你挖这洞干什么?”
“诶呀,你是不知道啊。这牢里面忒无聊了,我又是要被关到死。不找个人聊聊天,还不得空虚寂寞得撞墙。”
苏青简哼哼了一声:“那你不巧了,我最不乐意跟别人聊天了。你走吧,不然我叫人了!”
老头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啊,你看你们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我老头儿可是上知天文下晓地
理,什么都懂。尤其是王都的事儿,谁家秘辛,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就吹吧。这世上还有比空溟先生更博学的人吗?!”
老头伸出一根手指,使劲儿指着自己的鼻子:“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呸呸呸,你别玷污我——空溟先生。”
那老头抬眼瞧了瞧她,忽然贼笑了起来:“哟哟哟,听这语气倒好像跟那个老头有点渊源。这样吧,我跟你唠唠嗑,告诉你一桩陈年的旧事。”
“陈年旧事?跟我有关系么?”
“这可说不准。”那老头儿挖完了鼻孔,又开始挖耳朵,“不过你知道王都曾经出过一个预言么?”
苏青简七岁离开王都,而七岁前的一切又都不记得了,所以这些个事情她是半点不知。只知道当年国师卜卦,算出了星运之子的命数。
她刚要开口,就被那老头儿打断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是那一个预言。恐怕这件事,知道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听到这话,苏青简忽然起了兴致。便蹲在不远处听他细讲了起来。
028陈年旧事
这十多年前,王都还是盛行巫蛊之术。一度到了凡间的女子没事也给心上人扎个小人儿的境地,当年的圣上更是笃信不移。
那时候会巫蛊占卜之人地位极高,圣上还曾经封过一位国师。那国师每年起三卦,算大业国运。
起初几年算得都很准。他算哪边水灾,哪边就不会干旱。算哪边干旱,哪边就不会洪涝。甚至还
能算出何时地动,更别提天狗食月这等奇异星象的占卜了。
但忽然有一年,国师算出了三卦。原本是放在他的星辰殿中,却被他新收的徒儿给看了去。没等他将这三卦面呈陛下,王都已经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在朝堂之上,一件在宫闱之中。国师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最终也未将这两卦昭告天下。剩下的一卦,就是世人皆知的星运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