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这个男人还是新科探花郎。
虽然二孙女作死要活闹了和离,她纵算气得要死,但那总归是她的亲孙女,她也没狠心的把孙女逐出家门,儿子有意招新科探花郎为婿的事情,她也略知道一些,虽然她打心底不觉着这个刑东森如何,但这并不代表,刑东森不要自己的孙女、反倒去娶那个高妙妙,能叫她心平气和的接受下来。
同样被气到的还有柔嘉公主。
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小小翰林编修,她愿意下嫁爱女,那是他的造化和福气,他居然放着她冰清玉洁的女儿不要,偏偏去娶仪萱那个残花败柳的女儿,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更叫柔嘉公主抑郁心难平的是,这几日,仪萱的两个儿子高宝福和高宝玉,一个在五城兵马司谋到了差事,一个被保举进了刑部衙门,虽然都不是多高的品级,但那哥儿俩好歹都披上了官皮,哪像自己的小儿子许林,不管她怎么走门路,都没有衙门愿意收他,着实气煞她也。
当然,刑东森要和高妙妙成婚的事情,受到最大冲击的莫过于……董致远。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高妙妙会另嫁他人。
不管旁人怎么想,总之,在季子珊的操纵下,刑东森很快在京城安家落户,有了迎娶高妙妙的资本,又要当老丈人的高驸马直乐得合不拢嘴,不只是和离在家的小女儿眼瞅着又有了归宿,也是因为两个儿子的前程都有了着落,待这三个孩子该嫁的嫁,该娶的娶,他也就没什么悬心事了。
待到八月初,高妙妙再婚的日子终于定下,就在来年的三月份。
中秋将至,季子珊按照往年的惯例,依旧回穆府过团圆节,离家之前,她和隔壁的季元宝王爷一家先吃了一顿散伙饭,再有快一个月,阿毛小朋友就满周岁了,胖嘟嘟的小男孩走得还不稳,只能勉强摇摇晃晃的挪几步,但他往大人身上爬的功夫超级棒。
“嘟嘟……”小胖子一边往季子珊身上爬,一边口齿不清的叫着姑姑。
季子珊把小侄子抱坐到腿上,捏着她的小胖脸笑道:“小阿毛啊,你是不是舍不得姑姑啊,要不,你跟着姑姑也一起走吧。”
“谁说小阿毛是舍不得你,他是舍不得他满满小姐姐,叫我说,你还是把满满留下,和我们一起过团圆节吧。”季元宝嗤笑一声,插嘴说道。
不待季子珊表态,穆淮谦已义正言辞的拒绝道:“不行!满满还小呢,怎么能离了我和她娘身边。”自己都有亲生儿子了,还总是来抢他的宝贝女儿,真是公主老婆能忍、他也忍不下去了。
季元宝王爷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没有与和自己顶嘴的穆淮谦一般见识。
中秋一过,很快就到阿毛小伙子的周岁礼,这一日,季子清陛下亲自给侄子赐了大名,唤作季元辉,小堂弟做周岁,季元昊太子自然作为宫中代表前来捧场,姚得逸和宁玉泽也携了妻子来赴宴,董致远没有过来,他并非没收到康王府的帖子,而是他实在没心情出门见人。
镇国公太夫人也没来赴宴,她倒是想去康王府,奈何,一想到高妙妙再婚的事情里,有康王爷和昭阳长公主的手笔在,她就跟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所以,董家来的是镇国公夫妇,男客那边,刑东森赫然在坐,搞得镇国公心里颇不舒服,叫他感到意外的是,太子外甥居然寻了他谈话。
当镇国公听到待他的庶长子满十岁、就可以上书宗人府请立世子这番话后,他当即大喜过望,本朝的爵位承继制度严明,若他唯一的嫡子还在,那董家的爵位便没什么悬念,肯定是由他的嫡长子继承,然而,他唯一的嫡子不幸早逝,又没有留下嫡孙,这件事也就从此充满了变数。
他和正妻的年纪已大,恐怕是再难有孩子了,而他还有一嫡出幼弟,论爵位的优先继承权,他尚且排在自己的庶长子之前,有太子外甥在,董家的爵位绝不会丢,但是爵位最终会落在哪一房,就要看太子外甥支持谁了,如今的事实很明显,太子外甥选的是他。
季元昊太子本不想插手镇国公府的事,但是吧,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他还是决定插手,他这两个嫡亲舅舅,一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真草包,一个是看着聪明实则糊涂的大软蛋,董家的门庭要是指着他们,估计过不了几年就真败落了,所以,季元昊太子决定直接从他们的下一代抓起。
等镇国公府有了新世子,他就奏请皇帝老爹,叫新世子入宫给皇子们当伴读。
一个半月后,镇国公的庶长子正好满十岁,镇国公随即上了一封请立世子的折子,镇国公太夫人听说此事后,当即大骂长子鲁莽,说家里的爵位哪有庶出继承的份儿,镇国公被骂得十分伤心,他也知道老母偏爱幼弟,但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啊,董家的爵位本就是他的,他传给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对。
好在,太子外甥很给力,没多久,他请立世子的折子就批了下来,且太子外甥还给了他另外一个惊喜,陛下已应允叫儿子入文华阁当皇子伴读。
镇国公是高兴了,大着肚子的袁珍珠却郁闷不已,若她腹内的孩子是儿子,那就是董家的嫡孙,按照规矩,以后更有被立为世子的资格,她捧着大肚子暗暗不高兴,董致远却事不关己的天天上衙门、睡书房、上衙门、睡书房……和毫无生机的行尸走肉也没多大差别了。
第336章
已是寒冬, 一张嘴就呵出满口的白气, 季子珊遂极少再往外闲逛,整日窝在暖和的屋子里冬眠, 满满小姑娘却觉得嘴里呼白气好玩, 瞅机摸空就往屋子外头玩仙气飘飘, 穆淮谦将军既心疼闺女冻着, 又不忍扫了她的玩性,便很机智得把闺女往自己毛氅里一裹,只让她露出来半张脸,能够呼呼呼地往外吐仙气。
“爹爹,你一直抱着我, 累么?”满满小姑娘靠在亲爹宽阔的胸膛,语气十分认真的问道,“娘说我又胖了, 她抱着我很累,那你累么?”
把闺女当小袋鼠抱的穆淮谦将军笑意温和道:“爹爹比你娘力气大,抱满满啊, 不累。”
满满小姑娘顿时笑靥如花道:“爹爹好厉害!”
父女俩在外头玩尽兴了,这才亲亲热热的笑着回房, 屋子里,季子珊正坐在暖榻上的被褥堆里, 捧着一册话本子读得津津有味,听见父女俩回来的动静,季子珊头也不抬的轻哼一声:“你俩还知道回来啊, 怎么不干脆住在外头得了?”
“娘!”被父亲放在暖榻上后,满满小姑娘踢掉小棉鞋,就一骨碌爬钻进母亲的怀里,嗓音甜甜道,“爹爹说他饿了,想吃东西,我也饿了,所以就回来了。”
季子珊搁下话本子,顺手摸了一把女儿粉嘟嘟的脸蛋,板脸道:“饿了就去找吃的呀,你找娘干嘛?”
“想和爹娘一起吃东西。”满满小姑娘鼓着白嫩嫩的脸颊,诚挚热情地邀母亲一起享用好吃的。
季子珊:“……”冬天吃得多动得少,很容易长胖的好不。
想归想,季子珊还是没抑制住对美食的渴望,遂与丈夫女儿一起投入到大吃大喝的队列,一家三口正吃得欢畅时,有宫女入内禀告,说柔嘉公主的丈夫许驸马亡故了。
许驸马到底占着季子珊姑父的名头,所以她很形式化的去了一趟柔嘉公主府,中规中矩的对柔嘉公主说了一番‘请节哀,多保重,也别太伤心了’的话。
捏着帕子伪装哀戚的柔嘉公主在心里暗驳,她伤心个鬼。
许风刚这个混账王八羔子,能现在就去地府黄泉,还是拜她所赐,柔嘉公主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目光里的厌恶和憎恨,这个拜高踩低的臭男人,见她在皇族女眷里失了势,便不再把她放在眼中,常在背地里勾搭小妖精。
她乃堂堂的皇家公主,许风刚敢如此叫她受辱,他就不得好死。
柔嘉公主无声的冷笑,所以他给许风刚最爱喝的甘泉酒里,下了一种慢性奇毒,此毒不会叫他很快毒发致死,只会叫他的身体慢慢垮下去,所以今年冬天的一场风寒,才要了他的老命。
恨只恨,她的小女儿许明珠还没嫁出去,若是守上三年的孝期,那就真是浪费了大好芳华,这个死鬼,要死也不挑个好时候,偏在今年没扛住,实在可恶。
季子珊可不知道许驸马死的很冤枉,所有人都以为,许驸马被季子清陛下罢黜官职后,是因心中憋屈郁闷、常年饮酒才作坏了身子,更兼许驸马也已经上了年纪,被一场严重的风寒要了老命,也并非十分稀罕的事情,所以,哪里会有人想到,这里头还掺杂着柔嘉公主下了黑手呢。
数日后,许驸马风风光光地下了葬。
又到年尾,家家户户都已预备起来,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春节,正月上旬,太子妃沈兰华又被诊出了身孕,为建平二十四年的新春更添一份喜意。
二月,怀孕已足月的袁珍珠腹痛发作,镇国公太夫人从太阳堪堪冒头,一直等到当晚亥时,结果,没等来期盼许久的嫡孙,只等来一个小丫头片子,镇国公太夫人顿时失望坏了,吩咐人好生照料侄女和小孙女后,连产房都没进,就叫丫鬟扶着回自己院子了。
袁珍珠筋疲力尽的躺在床上,待得知自己生的是个女儿时,她也是相当失望,然而,在婆婆和丈夫无一人来探望慰问自己后,袁珍珠的心底更是冰凉一片,次一日,袁珍珠从昏睡中迷迷糊糊醒来后,便嗓音嘶哑的问丫鬟:“四爷……四爷有来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