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二)(1 / 2)

“姑娘!”

红马离近了,那人牵住缰绳,对着姜元抱拳:“姑娘莫慌,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偶见姑娘车驾在此处徘徊,想必是迷路了,在下恰巧要出漠,如蒙不弃,愿做个引路人。”

纤手仍旧别在腰上,一双勾人美目将他上下打量,绛唇轻启:“此处荒无人烟,公子打哪里来?”

那人笑道:“在下叶比木,原籍丹熙,曾是宫廷画师,如今不过一名四海为家客,正巧游至大漠,遇见姑娘,也算缘分。”

姜元没说话,“宫廷”二字让她尤为警觉,可现下姑洗迟迟不来,时间拖得越久,她们的处境越危险。

正在两难之际,一只手从后攀上她的肩,耳边传来上玉的嗓:“他说的是真的,此人曾在宫中为我绘像。”

她立即意会:“娘子的意思是......”

上玉:“此非久留之地,至于这个人......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师,真有什么不对,咱们也制得住他,姑且信他一回,先离开这里再说。”

姜元略一沉吟,点点头,厚帘放下的一瞬,上玉与那人对上了视线:“原来是公主的车驾,在下有幸。”

对她的突然出现,他不惊不疑,接受得平静又自然。

既然被看到,上玉便也回之以礼:“叶先生,久违了。”

“既然公主信得过在下,请往这边走吧。”他调转缰绳,姜元驱车跟了上去。

叶比木果然未食言,真就带着她们走出了大漠,前方能看见绿洲与稀疏的人家烟火,再来,姑洗领着人与她们汇合,一行人走了一天一夜,方才进入龟兹境内,在一片绿地上栖身。

本来依照华阴侯的安排,该从龟兹再往北走,繁华的楼兰城中已置好了宅子,不过上玉喜欢这儿,其余人只得听她的,暂且住下。

此处有一条天河,被西域人称为“拉木兹”,现在这个季节,河水是碧清碧清的,潺潺水声是天地创作的最好音符,午后,上玉坐在这儿,用刚择下的红柳枝子拨弄那河,有几只小羊“咩咩咩”地跑过来喝水。

上玉两眼放光:“烤全羊!”

羊:“......咩。”

有一只看中了她脚下的草地,不怕死地想要过来,被另一只更为矫健的山羊挡住,那山羊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瞪了上玉一眼,随即跑开了。

上玉:“......”被羊鄙视,羊脸懵逼。

她索性向后一躺,瘫出一个大字,半阖着眼,鼻端萦绕着泥土的清香,耳边只有水声、虫鸣声,好安静——

“玉姊姊!玉姊姊!玉姊姊救命!”

“......”

上玉:啊,真香。

光听声儿就知道是谁,她半坐起身,视线里,一个身着红短褂,梳细辫儿的姑娘正朝她飞快跑来,那姑娘的手中,似乎正抓着什么东西。

一只……老雕??

“玉...玉姊姊,”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晕着两团红坨坨,又黑又圆的两丸葡萄眼煞是清亮。

姑娘是附近一户牧民家的女儿,叫祖丽亚提,是个极为活泼热情之人,上玉第一次见到她,还发生过一件不小的乌龙,当时她站在毛毡边上,这姑娘突然出现,大眼瞪得凶狠,手里还拿了把刀,嘴里不住喊着:“别动,别动。”

以为遇着敌兵,姑洗从一旁冲了出来,一掌把人家掀翻在地,姑娘粗眉一撇,哭得稀里哗啦,口中还叫着小心,两人这才注意到树上倒挂着一条蛇,险些攀上上玉的后颈,姑洗把蛇丢掉,木着一张脸,愣生生地向姑娘赔罪。

从此,就这么认识了。

亚提比上玉小两岁,上玉便拿出做姊姊的样子:“你又怎么了?难道姑洗又欺负你了?”

“不......不是不是,才不是他......不,是他,就是他!”

上玉:“......”我要短路了。

正这时,姑洗端着一张老干部脸出现,朝亚提伸出手:“还我!”

“我不,”亚提嘟起嘴,把手中那只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老雕藏到身后:“你......你不讲理!”

姑洗皱起眉:“那鹰是你的还是我的?抢了我的东西,怎么我还要不得了?!”

“......唔...那是,那是我让你借我玩会儿,你不给,你...你你你小气鬼!喝凉水!”她后退了好几步,冲他做了个鬼脸。

眼见着姑洗有爆青筋的风险,上玉赶忙出来阻挡:“什么雕…鹰,叫我看看?”

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亚提咧嘴一笑:“好,我给玉姊姊看,就不给你!”

姑洗:“......!”

上玉就着她的手,凑近一瞧,果然是只苍鹰,只是被扯住脖子,都快翻白眼了。

“亚提,赶紧松松,它快被你勒死了。”

“啊?!”姑娘一听,一个激灵松开手,姑洗眼疾手快,展臂把鹰抢了过来。

“你!你还我!你...”亚提一急,就要飞扑上前。

唇边难得露出一丝笑,不过十七岁的少年腾身而起,挺拔身形稳稳地落在一棵大树上,那姑娘只能在树下急得跳脚。

“多谢娘子。”他抱拳行了一礼。

上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姑洗,你倒说说,拿这苍鹰做什么?”

“......”

“我...我知道!玉姊姊,我知道!”亚提举高手,忙不迭道:“我们牧族人用苍鹰来捕猎,它的眼睛可亮了,又能识得路,靠着它能捕到好多猎物!哼,他......他一定是想叫苍鹰帮他捕猎!”

“我没有!”姑洗的脸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