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又是快了,上玉不自觉地扁了扁嘴:“你不能总这样敷衍人。”
她近来显少有如此小女儿般的情态,他抿着唇,褐眸弯成月牙弧度,微凉的指尖猝不及防钻进她的发梢,为她整理那些被风吹散的乱发:“我从不敷衍人,至少在这件事上,是如此。”
唉,这人呢,一旦没了骨气,就等于没了骨头,一旦没了骨头,就只能被人随意拿捏。
直到站上露台,小姑娘嘴里仍在碎碎念,不知是心软,还是被美色所惑,总归是愿意了。
华阴侯站在一旁笑觑她,上玉回身扯了扯袖子:“先说好了啊,我可很久没跳了,要是不好,你不许顽笑的,不然我可要生气。”她歪着头,斜睨了他一眼,灵动又娇憨。
起舞式叠袖,背手在身,她的教舞师傅来自中原,承得是飞仙舞,柔美飘逸,又不失力量,是此舞的特征。
水袖飞扬,平日里爱笑爱闹的小姑娘仿佛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天上仙子,人间精灵,纤细的身量在翻飞的纱绫间,她跳得很投入。
或许这也是一种发泄,此刻那双水眸中,只有碧海青天下,冲破枷锁、肆意妄为的自我。
不知何时传来男人温雅的嗓,从容吟唱——
有美一人兮,婉如青扬。
识曲别音兮,令姿煌煌。
绣袂捧琴兮,登君子堂。
如彼萱草兮,使我忧忘。
欲赠之以紫玉尺,白银铛。
久不见之兮,湘水茫茫。
……
上玉:唱得什么玩意儿?听不懂。
摆袖时,只来得及与他对视一眼,她心跳加快,迅速地收回眼风,只因对方眸中,并非无情。
若当真有心,怎会察觉不出?只说世间事,大抵如此,他或许有勇气喜爱上一个人,她却没有勇气去接受。
只因她欲走,他要留,性子不同,道亦不同,从来都是南辕北辙。
这歌声何时停的,她不知道,他何时不见了的,她也不知道,余光里瞄到那几个赤面小鬼的身影于竹帘后一闪过来。
果然,那也是他的人。
上玉不管,尽情舞蹈,楼阁上的罡风吹得袍摆咧咧,水袖扬出了朱红的栏杆——
“看呐!是神,萨满请神了!”
地面上传来这样的声音,她知道,裘令宾、鹞子还有那一帮人,定然在虔诚地叩拜祈祷,无论为了别人,还是自己。
“抱歉。”
她悄悄地说道,如果真的有神,也请开眼看看这群人吧,千百年来,无人比他们更加虔诚。
到了快晌午,仪式终于结束了。
上玉:啊,我的腿腿,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
之后她没再见到华阴侯,仪式结束,外头的人进来,他们就必须分开了,但从一个小鬼颓然丧气的身影,她暗想,也许他们这趟一无所获。
唉,也不知他把真正的萨满弄哪儿去了,方才她也忘了问,不过,凭他的本事,总能处理好的。
下午他不再出现,是正式做康乐酒与福寿馍的时候,全程由裘令宾与鹞子相陪。上玉自己呢,毫不夸张的说,根本是个厨痴,裘令宾作为教授老师,实力诠释了什么叫笑容逐渐凝固。
最后连鹞子也看不过眼,偷着给帮了忙,好不容易弄了几盘子成品出来,酒也算蒸毕,只是散发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上玉:“...可能,有福气的酒都是这个味道吧。”
鹞子:“......”她严重怀疑那位夫人喝完之后,会如厕至死。
“咳咳咳,”正主假咳嗽了几声:“令宾大人,可要先尝尝?”
裘令宾的表情管理终于有了裂痕,嘴角抽了抽:“...不必了,就请公主明日沐浴后与小侍同去安平殿。”
上玉:“好的吧,我煨了六个鸡蛋进去呢,这么好的酒,真可惜。”她遗憾地摇摇头。
另外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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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一下小卫吟唱的那首曲,时期在唐朝,贯休和尚所做。
本来打算自己编的,结果又要复习考试,又要更文,想把自己的狗头塞进马桶里(哭)
关于文中的萨满,跟现实生活中基本没啥关系,大部分都是本人杜撰的(声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