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懵(2 / 2)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阵人声,他住了桨。

“怎么了?”

火色中公子如玉的脸,微微摇了摇:“此路虽无尽,但我们不能再往前。”

上玉想一想,明白了,毕竟这是人家用来祈福的河,可她二人倒好,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划小船,要被发现,肯定会被打死。

“你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地道啊?”她挠了挠脸。

他闻言淡笑,从容间带着几分轻佻,长睫微垂,是含悲的迹象,但一双眸子却极亮,犹如白水银中盛着两丸琥珀,如此的界限分明。

“是,又如何?”

他往船头走了一步:“世间万物,又有谁人不是如此?”

上玉:“......”你得瑟啥老兄,这还萌生自豪感了?

男人回眸,温煦一笑:“帮我把船尾的烛灭了,我们准备上岸。”

“哦。”上玉小心翼翼地,向船尾挪去,因她还不太能在舟上活动,下盘突然不稳,跟倒栽葱似的仰面栽倒,船身重重一晃,连着那烛火也抖动起来。

身后一声淡淡的叹息。

上玉:“嗨呀,真不好意思,腿滑了。”

正打算爬起来,阔袖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带起香风一左一右包住了她,余光能瞧见玄紫的袍子上平整的针黹,修长的指骨托住那小盏,整个提上来,红烛就落在他掌心,而她在他怀里。

上玉:......气氛过于可怕。

他稍稍往旁边挪动几分,变成两个人对坐的模样,她能看清他垂落的鬓发,还有那生得极好的眉骨。

那小盏被托到她面前,似乎是让她吹灭,她照做了,烛火熄灭的瞬间,一个柔软而微凉的物体贴上她嘟起的唇。

仅仅一瞬,在她不及反应的时候又离开。

上玉:“......”刚刚,发生了啥?

短暂的黑暗,男嗓于温润中染上了一丝蜜味:“你不是说,我为人不地道吗?”

上玉:“......哈?是的哈。”

他轻扣了扣她的脑袋。

“上去罢。”

王宫中哪怕山雨欲来,也丝毫影响不到民间,上吉的日子,大家聚在一起放完祥火,街市上仍旧熙攘不休,酒肆勾栏,灯火通明,推杯换盏,有西域女露出白皙娇柔的细腰,跳着龟兹乐舞。

上玉很喜欢,突然想起:“对了,你的龟兹语说得很好吧。”

他负着手,笑容中含着些许无奈:“你要什么?”

“那个,那个小姊姊。”她兴奋地指了指。

“好。”

他走过去,跟那舞蹈的胡姬说了些什么,胡姬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翠眸如宝石一般剔透瑰丽,片刻后,她热情地跑过来,给了上玉一个大大的拥抱。

被淹没在波涛汹涌中的上玉:“......妈耶,好柔软,好...好幸福。”

拥抱过后,胡姬直接拉他们到酒樽边上,一人献了一杯酒,白玉盏,夜光杯,探鼻轻嗅,一股子浓浓的葡萄甜味。

上玉接过那玲珑指尖递来的酒,仰头喝了一口,入喉苦而浓厚,没有想象中的甘,不知何时,耳边响起十八胡笳低沉的琴音。

“关山,四面绝——哎,故乡啊,几千里——”

献完酒,胡姬又回去跳舞了,一捻柳条似的细腰,连枝灯下发出明晃晃的银光,直晃到人心里头去。

上玉和华阴侯擎杯站了一会儿。

“如何?”他笑问道。

小姑娘眸中流光满溢:“好极。”

离开了酒肆,两人悠悠地散着步,上玉经过幸福的洗礼,终于清醒了一点,拉拉他的袖摆:“咱们会不会待太晚了?一会儿怎么回去?”

他笑道:“不必烦扰。”

好叭。

既得保证,她索性撒开了玩,最近的糟心事也挺多,正好一次性发泄发泄。

廊桥上有人在耍把式,上玉过去看,见那人身上叠了两个壮汉,左手依然能举起石锤,“砰”地一声把青泥矮柱砸得四分五裂,引得周围人不断鼓掌叫好。

她跟着鼓掌,兴致正高时,余光忽然瞄到华阴侯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就不像有好事的人。

他掖着袖子,不时淡瞥她这边,一面听着那人说话。

唉...

隐藏心中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失落,上玉最后看了一眼那耍把式的,知道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如微芒。

他见她走过来,问道:“怎么不看了?”

上玉:“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他笑了笑,知道瞒不过她:“是。”

“嗯。”她点点头:“那就回吧。”

马车摇摇晃晃地,再次向那肃穆寂然的宫殿驶去,大概有些疲累了,二人一路无甚话,等到了居所,鹞子早已搭着暖袍提灯等候,上玉随她走了几步,忽而回过头,那双异色瞳孔的眸子尚停在原地,她弯了弯唇:“今天我挺开心的。”

“还有......”

“还有......”

他静静地听着。

“还有那个胡姬...我很喜欢。”

“谢谢你。”

“......”

他目送她走远,神情竟有些忪怔,直到身边人喊了一声主子。

“走罢。”

撩袍上了马车,轱辘悠悠地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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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满鄣来,黄尘暗天起。

关山四面绝,故乡几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