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先头愣了愣,薄唇牵起一道扬弧,他放下帛书,缓缓地踱到她身前,修长身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上玉:“做...做什么?”
他拉开阔袖,露出底下瓷白的手肘,伸到她唇边:“吃吧。”
吃...吃你奶奶个嘴!
上玉发现,自己真的太低估这个人了,昔日彼此间交往得循规蹈矩,她虽然知道他不善,但做派气度是没得挑的,如今熟稔些,才发现这个人居然还会耍无赖。
相比大漠中不闻喜怒,仿佛怪物一般,如今忽而有了几分血肉之躯的真实感。
这样......其实挺好的。
她有时候会想,是不是熊孩子的某一部分镀在了他身上?
太阳升的有些高了。
上玉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数蚂蚁,同时也在等他回来,既然决定老实地当个侍女,就得尽早跟人说一声,也好重新安排。
真是,事儿多。
早知如此,一开始别想着开后门就好了。上玉数了一会儿蚂蚁,抬头望一眼,冗长的宫道上不见一个人。
华阴侯早上出去了,原本她还以为他是不出门的,没想到几天下来,发现他还挺忙,罩着大氅匆匆来去,可惜啊,她不能跟着出去。
虽然鹞子用脂粉青黛修饰了她的样貌,但想在宫里自由穿行还是不成的,毕竟瑾珏公主现下可是呆在新殿养病啊。
所以——只能数蚂蚁了。
小姑娘托着腮,略略前倾,衣裳被扯动,露出了一段白嫩的后脖颈,一片丹红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上头,有些痒痒的。
上玉探手抓了一把,把那花瓣叶子揉碎了,挤出了红色的汁子,大约就是胭脂了。
提问......一个男人的住所种着这种花,这代表什么?
上玉:噫,变态。
她沉思片刻,招了几个人过来:“姊姊妹妹们,不如咱们去摘点花做胭脂吧。”
众人面面相觑:“胭脂?怎么做?”
上玉:“就那边的花,采下来洗尽捣碎便是了。”说着,用手比了比。
众人:“娘子,我们可不敢,那花是...是侯爷亲手种下的,打理了好一阵子才开的。”
提问...一个男人在住处亲手种下这些花,这代表什么?
上玉:噫,好变态。
不过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对众人道:“摘了吧,我教你们做胭脂,届时要是侯爷问起,就说是我带的头,如何?”
听她这样说,众女子们就都同意了,毕竟胭脂嘛,哪个女儿家不喜欢; 再者,如今的上玉在她们眼中,可是主子爷跟前的大红人。
各人去拿了篮子来,挽起袖子准备采花,上玉摸了摸花枝子,又道:“姊姊们悠着些,一是切莫碰坏了枝桠,二是不可太过贪心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
上玉:老天,这女主人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果然人多力量大,眼瞅着大家一会儿叫着“啊,有虫子!”,一会儿又叫:“啊,衣裳脏了!”然而还是摘下了不少胭脂花,上玉左右看了看,头疼病突然犯了,这些小姊姊真是有集体精神,都说了要分散发育,她们倒好,非在一只羊身上薅羊毛,最粗的那棵花树直接被她们薅秃了半边,远远望去,宛如一棵半剃头的阴阳树。
这下子......那人回来...也许...可能...大概...会发火吧。
上玉:妈的要火葬场了。
这时候,宫人们拿了臼杵过来,还有盛花汁用的小盏子,众人将花摘洗干净,仔细捶捣研磨起来。
这算是上玉近来最为娱乐的活动了,她立刻忘却了方才的烦恼,开心地加入到研磨的队伍中。
新鲜的花汁可用,不过要成胭脂还需得晾几天,做口脂倒是可以。
女孩子们围在一起,对着铜镜,各自涂抹,此花有股淡淡的幽香,捣碎后变得更为浓郁,一时间,整座院子里都围绕着这股香气。
上玉自然也点涂了,不过她涂得不好,好些都弄到嘴唇外边了,正打算擦掉,一个眼尖的宫人突然大喊了一声:“侯...侯爷回来啦!”
众人一时都顿住,上玉忙道:“快快快,姊姊们快收拾一下。”
至于她自己,也想抢先打个预防针,一边擦嘴一边跳到门口打算截住他。
原以为在门口不会出事,谁知——
一身淡紫衣衫的华阴侯身边,除了黄钟,竟还跟着个手持尘拂的陌生人,瞧样子,应当是内侍一类。
不好!
上玉急忙转身回避,然而已经迟了,那人看到了她,并以一种询问的眼神看向身旁的人:“侯爷,这位是......”
上玉身上不同于普通女侍的衣物,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玉:爸爸给这运气跪了。
黄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此时,从容扬起的阔袖缓步上前,轻柔地按住她的肩,将她半转过来,上玉略带尴尬地看了他一眼。
男人眼中有淡淡的笑意,食指擦过她的嘴角,檀香混着花香,他笑问道:“怎么把口脂点成这般?”
他细心地替她一点点擦去,阔袖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两丸妙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擦了好一会儿,仿佛才想起旁边还有人在,华阴侯恰到好处地偏过头,略略抱歉道:“见笑了。”
黄钟:“......”
疑似内侍:“……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