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从屋边一角溜出来,身后人一个趔踞险些摔倒,身前人忙停下扶了她一把,嘘了一声。
做孽啊。
眼见着就要遁到不远处的大门口,冷不防一个修长身影突然跳了出来:“姊姊!”
来人青丝未束,身着寝衣,赤着脚,手上抱着个长枕,眨巴双目:“姊姊,你们要去哪里呀?”
被抓包的二人:……作孽啊。
鹞子向上玉投去如何是好的眼神,上玉看着男人,一阵尬笑:“嘿嘿,姊姊哪儿都不去,你乖,快回屋睡觉。”
“我不!”熊孩子精头得很,没这么好打发,他一手拽过上玉:“要姊姊陪!”
这……还没有点礼义廉耻了?!
鹞子向上玉投去赶紧解决的眼神,上玉试图先把手从桎梏里解脱出来,哪知男人手劲大得很,愣是没成功,只得无奈道:“你…你先把手放开。”
“放开你就跑了!”
上玉:“不跑不跑,我保证。”
“那……”
“你先把手放开,好不好?”
“……我不!”犹疑了片刻,他坚定地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算了算了,上玉扶额,尽力好声好气道:“你看,现在天太晚了,姊姊要回去休息,明日再来陪你玩儿,可好?”
“不好不好!”此言一出,简直是开闸泄出了洪水,对方把枕头一扔,立刻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还死拽上玉的手腕。
上玉:“……”真不知道这位恢复后会如何面对自己。
鹞子亦是一脸震惊,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哭得跟小鸡仔似的男子同过去那位风姿俊逸、从容自若的华阴候联系到一起。上玉摸摸他的头:“你乖你乖,不要哭了。”
“呜——,姊姊,姊姊别走!”玉面在秀肩上滚了好几圈,有温热的气扑到上玉颊上,仍是初时那一点淡淡的紫檀香,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子。
注意到小祖宗脸上的神情略有松动,鹞子赶忙道:“婢…婢是绝不会让您在此过夜的!”
说着,便伸出手,想要将上玉从华阴候的桎梏中解救出来,原见他一个单薄羸弱的男子,没想到力气却不小,两手像八爪鱼似的死死扒在少女身上,鹞子同他推拉了一阵,竟分不出胜负。
上玉被晃得晕晕乎乎的,直道:“好姊姊,不如……”
“不成!”鹞子一口回绝:“侯爷,还请您放开手!”
“呜——坏人不要把姊姊带走!”
男人亦卯足了劲儿,推拉难分之际,一条人影忽而扑来,探手一记磕在鹞子颈上,鹞子身体一软,立时便倒了下去。
“……?”
黄钟双眉紧蹙:“侯爷如今这般,奴斗胆,请公主怜惜。”
这是想让她留下?
上玉看了倒地的鹞子一眼,不免失笑:“你倒忠心得狠。”略顿,续道:“一心为主,只是不知可思虑过本公主的名声?”
“你我同为内廷中人,该知道深宫之中没有秘密,若今夜我留宿于此,他日被人拿捏住,借以大做文章,你可曾想过后果?”
黄钟一愣,即时合袖躬身:“公主放心,奴自会安排妥当。”本以为瑾珏公主只是个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如今看来此人颇为聪慧,自己真是眼拙。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上玉是实诚人,名声有了保证,也不搞欲迎还拒那套,“对了,鹞子就麻烦你给送回去了,我先领着熊孩子进去。”说着,一拍华阴候的脑袋:“松开!”嘻,这感觉真好。
男人小心翼翼地从她肩上抬起头,瞳孔仿佛两枚润泽的松玉:“你…你不走了吗?”
“不走了不走了。”她一时玩心大起,勾着他往房里走:“小妖精,看姊姊怎么收拾你,嘿嘿。”
“收,收拾?”他被迫弯下大半身子。
“对啊,”纤手捏了捏他的脸,妈的,这男人保养得真好,她一用力,又多捏了几下:“疼吗?”故意问他。
明显是疼的,可是他拼命忍住,摇摇头,褐眸亮晶晶地:“不…不疼。”
“我给姊姊捏,不怕…疼。”
“嘻,真乖。”
黄钟站在原地,半是欣慰半是担忧地看着两人,如今稍得窥见瑾珏公主面目,令他不禁又多了一重隐忧,只是为何有这重隐忧,他自己也不甚明白就是了。
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背上鹞子,瞬间消失在了宫阙中。
……
熊孩子真能玩,熊孩子真能撒娇。
上玉坐在床头,垂了垂老腰,打了个哈欠。此时好不容易哄上床的熊孩子抱着被子,眨巴眨巴:“姊姊。”
“哈——干嘛?”她搓了搓眼睛:“赶紧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哦……”他听话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