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克,就连闽军中都是绝大部分营火熄灭了,仅仅剩下为数不多的帐篷灯路灯还在亮着,两军阵前的河滩平原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嘁嘁喳喳声音在朦胧中隐隐约约响了起来。
靠近东北角的一个游牧帐篷中,满脸大胡子的阿拉伯贵族迷迷糊糊走出帐篷,撩起袍子就在帐篷边上的沙土上放起水来,哗啦啦的声音过后,大胡子还舒心的抖了抖,刚扎上裤子,背后冷不防细沙的窸窸窣窣声音在他耳旁响过。
土狼?
这片荒芜原始的大地上,有时候动物比人还多,就算白天打仗时候都有这些家伙晃悠在两军阵中,想捡一份免费的午餐,所以大胡子第一个念头是最常见的敌人也不足为怪了。
仗着艺高人胆大,拔出大马士革弯刀,也没去叫同伴,大胡子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发出声音的帐篷后面摸去。
似乎真有什么在晃晃悠悠,可缺乏光源大胡子眼中实在是一片黑,更加小心的蹲伏下身子,刀在身前防御着,大胡子的步伐也更加缓慢,可没等他靠近呢,身后又是些许凉风刮过,然后一块软乎乎的毛巾带着刺鼻气味捂到了他口鼻上,仅仅几秒钟,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就脑袋一晕啥都不知道了。
坑里,冻得哆哆嗦嗦的几百个铁甲骑兵相互搀扶着拥挤在了坑东北角落中,西亚昼夜温差极大,白天本来就晒的要晕过去,他们自然不可能在盔甲里头多穿衣服,结果到了晚上,脱了铁甲后,许多人居然是光着膀子。
寒风晃晃悠悠的在身边刮过,一身茂密的黑胸毛也没给药格罗带来多少暖和感觉,而且扛着大纛维持大闽威严,他还要张开臂膀不能像其他军士那样缩成一团,这回,一团鼻涕更是从他宽大的鼻子中流淌到一嘴茂密的大胡子上,被他吸得跟吃面条似得。
盯着脑袋顶上,药格罗心急如焚,解除了铁甲,他们可是最后一点防护都丢了,现在阿拉伯人要是下黑手,一阵箭雨就能让他们全了账,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期待中的援军却迟迟没有倒带,盯着漆黑的天空,药格罗心脏彭彭的几乎要蹦出来。
“阿爸搽隔壁王阿依得波!”
就在药格罗心急如焚的念叨时候,冷不丁一声差不点没让他蹦起来,听不懂的语言显得阴森古怪,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出现,就算身经百战的药格罗也是后背发毛,尤其是接下来的情景更是让他牙齿打颤。
黑乎乎的夜空前,忽然露出了一排大白牙,似乎贪婪的朝向他们嘿嘿的笑着,当即吓得有的胆小的军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鬼啊!”
“嘘!!!”
悦耳的声音响起,一张黑面具摘下,好歹露出了个正常点儿的容颜,手指笔画在嘴前恶狠狠的让那些胆小鬼闭嘴,鸢这才对这同样发毛的大将军药格罗小声说着。
“河中郡王麾下,下阿拉伯州都尉长官鸢,奉命救各位出困,请诸位务必保持安静克制!”
听着鸢不太标准的唐音,药格罗终于松了一口气。
十几个便于携带的软绳梯被丢了下去,困在下面的铁甲骑兵依次抓着绳梯攀爬上来,然后立马被用黑色的斗篷包裹起来,推向后头,有的重伤员则是被绳子木乃伊一样捆住,吊上来,陷坑中,闽军铁甲骑兵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一直到麾下将士都出来差不多了,药格罗这才也跟着绳梯爬了上来,可刚刚出坑,环视一眼的药格罗心脏有差不点儿没再次蹦出来。
为了看管俘虏,阿拉伯人的帐篷就搭在坑边上,药格罗甚至能眼见到靠着帐篷根呼呼大睡的阿拉伯巡逻兵,自己等人等于在阿拉伯人眼皮底下逃跑。
这感觉,就等于伸手在睡着了的狮子嘴里偷肉一般,吓得药格罗大气儿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