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沟里,闽人插着尖锐的铁刺,在昨夜沙漠狂风吹来的细沙中被掩埋住,形成致命的陷阱。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还剩下不到三百人的贝都因人居然还不肯撤退,拖着滴血的腿脚,受伤的贝都因人狼嚎着从坑里爬出,抡起弯刀劈砍向闽军,后面的贝都因勇士也是拎着圆形皮盾猛地从后面跳过来,撞进闽军防守阵列中。
杀戮几乎从没有如此的爽利,生死往往在一瞬间,完全放弃了防御,派头的贝都因人轮着弯刀疯狂的砍向闽军虎头圆盾,看的包铁的圆盾牌火星子直冒,可就趁着他力竭喘息的那一刹,闽人果断的刺出横刀。
胸口喷着血,那贝都因勇士惊愕的倒下,可没等闽军收回刺出去的手,边上突然砍过来的弯刀用力挥下,喷着鲜血的手臂就甩了出去,甩着手痛苦而绝望的嚎叫着,缺臂闽军再也维持不住防御,四面八方十多把弯刀又是凶狠的劈了下来。
血光四溅下,这支不要命的贝都因勇士一步一池血的向前奔涌着,深深嵌进了闽军前军,可整体上他们却是走向灭亡,仿佛一个弧形,弯曲的闽军两翼从后面又是围了上来。
“砍刀他们!”两翼校尉凶悍的挥舞着横刀,架着圆盾的闽军四面八方的呐喊着冲了上来。
这一幕,沙丘上的卜斯曼须明显也看在眼里,这个沙漠枭雄居然跳下了骆驼,跪在滚烫的沙地中祈祷了几刻,又是在前线鲜血横飞中跳上了骆驼,对着前面猛地挥下了横刀。
“尽你们的责任!让真主裁决这一切!”
就跟眼前的死亡是虚幻的一样,听着卜斯曼须的怒吼,千余名射箭压制的贝杜因骑兵无比整齐的欢呼着跳上骆驼,视死亡为无物,呐喊着顺着沙丘又是奔涌的杀了下来,而他们身后,更多的贝都因射手接替了他们的位置。
几个呼吸间,这些骆驼就已经撞到了闽军营前,完全是不管不顾的冲杀,骆驼撞倒了闽军将士的盾墙,在他们恐惧的嘶吼声中,酒碗大的蹄子狠狠踩了下去。
被激怒的闽军以更加的怒火抬着捆在一起的排矛怒吼着冲上来,噗嗤的撞击声过后,十来个闽军惨叫着倒飞了出去,撞在排矛上的人,骆驼浑身也冒出了无数血洞。
更剧烈的撞击下,大闽的前军军阵就跟弹性十足的硅胶一样,此起彼伏不断低落着,再弹回来,残酷的拉锯战进行着。
一轮冲击力用尽,贝都因骑手这才意犹未尽的牵着骆驼踩着一地尸体向后退却,刚刚射箭的贝都因骑阵又是收起弓,组成了第三轮的冲击。
来回冲杀此起彼伏的进行着,总体上来,却还是大闽占据优势,依靠坚实有序的步兵阵,锐利的的弩箭,每一轮贝都因人的冲击,沙漠上都是浮尸累累,看着阿拉伯人这不要命的打法,李畴简直兴奋到了极点,不断挥舞着横刀把新的部队填充到前线,越来越重的闽军聚拢在冲杀阵列前,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哪怕几里之外的苍鹰都是忍受不住,落荒而逃。
宋璟麾下的猎骑兵同样也顶到了前面,骑着更加有利的阿拉伯马,百多骑如同幽灵那样不断在贝都因人阵列侧翼厮杀着,每一轮贝都因人冲击,猎骑兵都会在其去提上狠狠地挖下一块肉来。
太阳越升越高,沙漠中酷暑的气温也是蒸腾了起来,几乎每个厮杀中的将士都是大汗淋漓,汗水夹杂着血水。
横刀猛地左劈,已经交锋了数次的阿拉伯骑士最终还是不甘心的被宋璟砍落马下,可一点也不冒失,一击得手宋璟赶忙把盾牌从新呼在身前,当啷一声,另一个纵马狂奔的贝都因骑士弯刀在他盾牌面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
绕是杀到如此地步了,宋璟却依旧没有放弃心头的疑惑,还是死死盯着山坡卜斯曼须的大旗,忽然间,他的瞳孔猛地微微缩了一下,又重新坐下祈祷的卜斯曼须从沙地中站了起来,隐约间,宋璟甚至确信他看到了这个枭雄嘴角的狞笑。
下一刻,宋璟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住了,卜斯曼须身后隔断视线的沙丘上,无比壮观的黄色大手猛地招展了出来,无数沙粒在尖锐流动的空气中发出鬼一般尖锐嚎叫,刺的人耳膜生疼,看到这一幕,不光宋璟,其余前线奋战的大闽军士也是全都惊呆了。
下一秒,轰然反应过来的宋璟疯了一般疯狂的拉着战马向回跑,同时口中撕心裂肺的大吼了起来。
“所有人,快逃,沙暴!!!”
就算战马疯狂的奔驰着,可以就跑不过汹涌澎湃的沙尘暴,仅仅几个呼吸间,混黄的沙粒就吞没了前线疯狂作战的两军将士,一股不可抵御的力道撕扯过来,宋璟惊叫着被生生撕扯下了战马。
“这,怎么可能?”
看着铺天盖地奔涌而来的黄沙,刚刚还梦想着功成名就的李畴满是震撼,不可置信的喃喃嘟囔着。
下一秒,风沙也吞没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