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下,长孙无忌重重拜下,再没了言语。
转眼间又是数天过去了,正如长孙无忌所说,年节将至。就算纷乱的朝政如今,长安依旧止不住热闹了起来,各地商旅进入长安,带来各种过年热销的物件,百姓们扯上几匹布,做两件新棉衣,官绅世家子弟们则是围绕着一些新鲜玩意乐不思蜀。
大唐幅员辽阔,每年都有些新物件让他们眼前一亮,这一年,流行的就是台球。
这玩意结构简单,规则容易,玩起来还很优雅,从宫中流传出来,立马就在长安上层流行了起来,各级勋贵官员无不以拥有桌球为荣,可这东西价格可不菲,一根象牙才能出五颗球,千里迢迢由中南运到长安的象牙就更是贵翻了天。
于是乎,有的官员有了台球,立马会有一大堆同僚上门“拜访”。
以长孙家的殷实,这东西到摆了五六座,长孙冲尤其喜好热闹与玩乐,每天在长孙府,都聚拢了一大堆公顷勋贵,古典的屋檐下一大群唐式衣袍士大夫打着台球,到别有一番风味。
要是往日,估计长孙无忌早就用大棒子往外赶了,可这些日子,难得长孙无忌放任了长孙冲的胡闹,甚至连最后几天的上朝长孙无忌都没去,一直称病在家,大门都没出。
试探之后,长孙无忌一直憋在家里思考着,李捷究竟要什么?
首先是皇位被长孙无忌否决了,如果要皇位,李捷首先要做的是加强权力,而不是如今的四处放权,把朝政完全放任给百官自行解决,而且掠夺关中。
如今雪花片子一样的各州官不断来报,横行在关中的闽国军队靠着烧房子这一恶劣手段已经裹挟了数十万流民,或是走中亚,或是走大运河,运到南方的,至少有十来万人了,一切表明,李捷还是想回到南方的,不会眷恋关中。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来了,李捷不可能撇下无主关中掉头就走,一个战火纷飞的大唐也不利于依靠丝绸之路贸易起家的闽国,最佳皇位继承人还跑路了,立谁为帝就成了大问题,毕竟闽国不可能端了一个损害闽国利益的皇帝,转头再立一个不靠谱的皇帝。
从长孙冲口中得知,李捷也不是无敌的,闽国并没没有敌人,所面对的强敌还是华夏历史上从未面对过的,既然如此,闽王自然要一劳永逸,不可能一趟一趟往关中跑。
唯一长孙无忌想不通的是,强化了官僚世家权利,就是弱化了皇帝权力,加强宦官权力,又分化了皇帝一部分权力,历史上宦官欺主可比比皆是,换个人,长孙无忌未必看好他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宦官,而且这些天李世民所做的《帝范》又广为刊印,作为一个千古名君,李世民为皇帝的行为定义价值称得上苛刻!无形中又给皇帝绑上了一圈枷锁。
既然要一个平稳的皇帝,干嘛要找这么多麻烦?
尤其是那一天的试探,让长孙无忌更是心头忐忑,农业时代封建王朝,国家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农耕,有的时候甚至重要性超过了战争,而从周天子开始,代表皇室贵族最大权威的,莫过于春季的祭祀,祭拜天地恳求上天赐下一个好收成。
可以说,谁人主祭,就可以确定谁人是大唐接下来的皇帝,对于长孙无忌的试探,李捷回答却是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主持祭祀的最高主祭可是皇帝,李治!一切照旧,李治这个皇帝是否一切照旧?
书桌中堆满了各地收集而来的文书情报,政治上一步错满盘结束,眼睛里布满血丝分析了这么多天,,长孙无忌却还是不敢轻下结论,这一天下午,又是翻阅了好几个州的奏报后,就在长孙无忌烦闷的直转圈时候,冷不丁门口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老爷,不好了!宫内传来消息,陛下已经由东宫转出,重新入住太极宫,而且礼部已经开始着手预备为陛下准备祭天大典了……”
满头大汗,长孙福说话都有些磕巴,听得长孙无忌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千算万算,还真是想不到李捷有重新把李治立起来的决心,那么一切闽国的作为就都可以解释通了,所有枷锁都是压在了李治身上,就算他复位,又要被新的朝廷新的形式压得不能动弹。
瞬间,长孙无忌又陷入了剧烈的纠结,他是李捷的岳父,作为朝廷重臣,李捷一定会竭力扶植他来压迫李治,做一个权臣,可偏偏李治又是他扶立,如果这么做了,史书上会不会评价自己首鼠两端,奸佞无气节呢?
就在长孙无忌满是纠结的时候,磕巴了半天,长孙福终于把后半段话也磕巴了出来。
“礼部,礼部同时还拟旨命,明命老爷您因病致仕,要将老爷驱逐出朝堂,怎么办啊?”
咣啷,长孙无忌一直拿着的笏板跌落在地,旋即汉白玉的笏板居然摔了个四分五裂,飞散而去,旋即长孙无忌也是无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慌得长孙福赶忙搀扶了过去,惊慌的大叫道:“老爷!老爷,您没事吧老爷!”
“快来人啊!”
平静的长孙府当即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