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林墨一挥袖便离开了,但是那群大臣却没有离开,依旧跪在大殿里,除了之前站起来的苏长风,其余人都齐刷刷的跪立在原地,便是陛下走了也是一样。
苏长风眼前跪着的人,道了句,陛下走了,大家散了吧,便径自离开了。
只留下一群跪在地上的官员。
崔万之从怀里拿出一条白色巾帕,似乎想擦掉自己额头上的汗,只是老是对不准额头,整只手抖的如同深秋的秋蝉。旁边的官员见到崔万之如此行径,有几个有心人便挪到崔万之的身边,想替崔万之擦汗。
另一群人,却离他离得更远了,既然苏长风已经吩咐了,他们也就站起,各自归家了。比起手抖的不成样子的崔万之,他们虽然也遭了训斥,但是却毫不在意。毕竟山东巡抚乃是崔万之大人的次子!却和他们毫无关系。
官员陆陆续续的出去了,只留下几个人依旧陪着崔万之瘫坐在大殿里。
崔万之擦了几次,还是没有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汗珠,似乎有点恼了,便直接将巾帕丢在地上,他半撑起身子,旁边有人扶他,他也一把推开,只是努力站起来,然后颤颤巍巍的朝大殿门口走去。
这时候,他不是一位精明的政客,只是一位为儿子担心的父亲。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绯红的官袍上,将这绯红的官袍染的更深了点。
崔万之突然抱住自己的头,失声痛哭,泪水和雨水夹杂在一起,根本分不开,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哭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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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阁老也着实应该哭哭了,毕竟山东蝗灾,波及三府一十七个县,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眼泪估计都能汇成了永定河了!身为山东巡抚,一省大员,知情也是罪,不知情更是罪!这崔阁老也着实应该哭一哭,哭一哭流亡的百姓,哭一哭无辜枉死的百姓,也哭一哭他自己!”
听到林墨这话,苏长风失笑。“陛下,山东之事,恐怕崔阁老知晓的并不清楚,不过想必崔阁老之子必然深陷其中了!”
林墨瞟了一眼苏长风道:“苏首辅倒是知道的蛮多的!”
苏长风朝林墨一拱手道:“全赖陛下圣明,微臣微末之身,又岂敢与日月争辉?”
林墨给了苏长风一个白眼道:“看来苏卿确实有自知之明!”说罢,便将提笔沾墨,写了四个大字“积善之家”
林墨的书法不错,虽然达不到自成一体,堪为大家的程度,但是也算上颇有风骨,在书法之道上也算的上是小成。只是林墨更擅长模仿别人的字迹,虽不能达到十成十的像,但是也有被模范字的九分气候。
林墨之前便借助原主之前留下的墨宝,很认真的钻研了一番,便是魏公公这种一直贴身的人都没发觉什么变故,倒是苏长风看这几个字道:“陛下最近的字,倒是多了几分风骨,越发的令人称道了!”
林墨抿嘴一笑,有些得意道:“你说,我赐这几个字给那些商人如何?”
“陛下这字自然是好的,这寓意也是好的!”苏长风见到林墨的得意的小模样,突然有种想将他圈在怀里的冲动,因而这话也说的缠绵不已。
林墨耳朵微红却不自知,想着苏长风的魅力果然惊人,不过在自己面前散发荷尔蒙,也真是浪费啊!想到自己朝上对崔万之几乎算的上羞辱的话。
如今女主大概要借着自己整治崔万之的事情,来整治王府的王妃了吧,也真是期待她的手段啊!想到女主,林墨又想起了苏长风,如今的苏长风应该对女主一见钟情了吧,想到这里心中莫名有点发闷,不过苏长风最后还不是求而不得,想到这里林墨才开了心。
心中暗道,既然是注定是单身狗,我也就不为难他了。
皇帝为不为难谁,扬州的盐商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些个盐商只知道,皇帝颁布了圣旨,若是有人捐粮,前三名者,便可以得到六品的功名冠带,还会赐御赐匾额,甚至可以着绫罗绸缎!这简直在一群饿猫中丢了一只老鼠,整个炸了窝!
士农工商,商贾最贱,这是自古以来人们对商人的看法。便是商人家中绫罗绸缎,金如铁,珍珠如土又如何,便是泼天的富贵,只要有小人起了心思,这富贵便会成了夺命的刀子。不说商人三代之内不得科举,便是这绫罗绸缎,在大夏朝法律上也是规定了,商人不准穿的。
你买的起又如何,你穿不了!虽然大多数商人不在意这条律法了,也敢穿丝绸出来了,但商人最贱这事,已然是公认的了。
因而商人最喜欢攀附权贵,这不仅是因为商人想利用权势给自己更好的便利,也是因为商人要保住自己的财物。
一般的小商人自然好利,但那些大商人自然就更好名了,只是那些名声又怎么比的上圣上御赐来的体面呢?
若是得到皇上的御赐匾额,若是能得到陛下的垂青,这简直比贿赂一百个官员来的有效的多,况且,这其中还有六品官的功名冠带,虽然不是正经出身,也没什么权利,但也算的上是官身了,便是说出去也是值得夸耀的一件事情,更何况,这东西意味着自家入了皇上眼中,不管如何,至少等闲人家不会想着从他们身上谋什么东西了,甚至,这事还会被记到县志甚至史书上,活脱脱一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啊!
更可况,扬州盐商斗富成风,将金叶子当做瓦片打水漂已经算不得什么稀奇了,以珍宝求诗词歌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更有甚者,甚至以万金求面丑之人……
按林墨说纯粹两字,闲的!
平日里争风头已是如此,更何况在御赐之事上,那更是恨不得头破血流!
第二十七章
山东闹虫灾一事,在整个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
户部衙门的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断过,都是来户部来捐银子的,甚至连一些小吏都来凑热闹,捐了五两六两的也都记上了。
陛下虽然发了话,捐多少是看心意,不过底下的人也不好一毛不拔,连带着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捐了。
那些江浙的盐商更是踊跃的很,有的人已经买了大笔的粮食直接运到山东去了。
虽然朝廷中有很多踊跃捐款之人,但在这两京一十三省官员中,任是谁也比不上宁王捐的多。
“话说那宁王,听了山东闹虫灾之后,立马吩咐自己的管家,几天之内便备齐了两万担粮食,从皇上那请了旨意,立马发往山东去了!”那店小二说的活灵活现的,似乎自己也站在王府里,看见宁王嘱咐管家备粮赈灾了!
茶馆和酒楼历来是消息传播的最快的地方,这里有一群闲人,没事便在这里唠嗑喝酒,谈一谈国事,关心关心下时局,总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作为京城最热闹的茶馆中的店小二,自然也深谙其中的道道。
只听的店小二话音一落,便从角落处有一人接话道:“可不是,朝廷的藩王历来没有一个好的,不是在封地上胡作非为,鱼肉百姓,便是想着要造反,到是这宁王颇有义气,一见山东糟了灾,便眼巴巴的送了粮去了,看来也是个心善的主儿!”
店小二熟练的提着手中的茶壶走到那桌客人身边,然后看了眼空了的茶杯便,提起自己手中的茶壶,给那人续杯。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朝廷年年这么多赋税,也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连赈灾的钱都出不了,还要别人去捐,啧啧啧……”店小二将客人的杯子注满,各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话就有点过了!”与此同时,另一处的人却发了声,确是一位儒生打扮的老人,花白的胡子,一看便是应该在私塾里教书的老先生模样,这样儒雅的老先生,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儒雅了。
“宁王本来便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让朝中众人捐钱粮是怜惜山东受灾之人,宁王捐了便是本分,不捐才应该苛责,只不过宁王所捐财物最多,便一个一个的夸耀,将朝中其他捐助之人放于何地?”
见店小二说不出话来,老先生又接着说道:“况且,宁王一个在京城的藩王,虽说有着封地的钱粮,但是只不过是其中的一成罢了,维持王府的开销绰绰有余,这么一大笔银子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拿来的,呵呵……”
店小二和旁边的茶客都不说话了。
再往下说,那就是老寿星吃春药活的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