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抽两口,还是回来的路上抽的。”
简俪缇看向客厅内的大电视,“我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躺在这看会电视,可却一个台都调不出。”
“坏了吧。”
“哥,我手机丢了,你帮我买个新的好吗?我要粉色的。”
“好。”简迟淮满口答应,“明天就给你买。”
简俪缇将脸枕向简迟淮的肩膀,“哥,嫂子呢?你们就算冷战,也不能这样下去啊,持续的太久,你当心有人钻空子,嫂子还是很吃香的。”
“这些事,不用你担心,你只管自己吃好喝好就行了。”
简迟淮虽然住在简家,却有身娇气的毛病,他认定半岛豪门是他自己的家,躺在简家的床上后,硬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男人起身,开了车回去,推开卧室的门进入房间,简迟淮径自来到衣帽间,他打开其中一个抽屉,将里面的一排名表全部取出,他和褚桐的结婚证就藏在里头。
那些表,加起来的总额足够能在西城市区换套精装修的别墅,男人并没有将它们一个个摆回去,而是手掌一挥,全扫回抽屉内。躺到床上,简迟淮将结婚证翻开,领证的时候,他并没有到场,只是事先和褚桐拍了这张合影。两不情愿,从脸上的神情就能看出来。
简迟淮手探向旁边,没有那具熟悉的身体,另一侧的被窝冰冷冷的,他拿过烟盒,抽了根烟出来。他从来不在房间抽烟,他很少对一样东西有瘾,大多数时候只是想抽根烟而已,但是这会,他觉得孤独极了,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抽一支烟,他怕自己撑不下去。
褚桐砍断了他的夜生活,可以这样说吧。之前的朋友知道四哥身后有个彪悍的四嫂,出去潇洒也很少会叫他,他把他的私生活抛干净了,可是褚桐呢?褚桐把他抛了。
简迟淮觉得好笑,他狠狠吸口烟,让那种寂寥渗透进五脏六腑,白烟化作一双手,开始在他体内肆意撕扯,简迟淮从未有过这样的疼痛感,他手掌撑着前额,望出去的视线都觉有些模糊,他答应离婚,总算也如了褚桐的愿了。
抽完烟,简迟淮躺回大床内,两张结婚证就放在枕头上,他抬起手臂遮住眼帘,他根本睡不着,简俪缇的事不可能永远瞒得住。今天他就接到不少电话,全是亲朋好友打来的,那些视频虽然经过交涉后被删除,可却阻止不了居心叵测的人在第一时间下载,简家的至亲都不知道简俪缇做过换肾的手术,如今这样,亲戚都恨不得挤上门来。
将近天明的时候,简迟淮总算眯了会,半岛豪门的佣人也知道这些日子不太对劲,所以到了他往常上班的时间,都没人敢去叫他。
前一刻,似乎还睡得很安稳,而后一秒,简迟淮几乎是惊坐起身的。他双手探向旁边,胡乱摸一通,手指接触到枕头上的结婚证,心这才微微定下来。简迟淮拿到跟前翻看眼,他想到和褚桐约了十点在民政局门口见面,他将结婚证放向床头柜,然后起了身。
褚桐出门的时候,天刚放亮,李静香才起,还未下厨房,看到她从卧室出来,她觉得奇怪,“桐桐,这么早?”
“嗯,出去跑新闻,姐待会要是哪里不舒服,你立马打电话给我。”
“什么不舒服?”
褚桐拎着包已经走到门口,她弯腰换好鞋子,“你待会注意着点就好,妈,我去上班了。”她转身出去,早饭也没吃,开了车直接去往民政局,时间尚早,民政局门口就连一个经过的路人都没有。褚桐找好停车的地方,视线望出去,正对民政局的大门。她想先过来,锻炼下勇气,她怕她待会连车都下不了。
她靠坐进椅背,脑子里像是放电影一样,很多画面被一一展现出来。褚桐拍了拍自己的前额,不让自己往下想,时间分分秒秒捱过去,直到一辆熟悉的车影落到她眼中。褚桐深吸口气,去推车门,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开,最后才知道,原来车门一直被她反锁着。
简迟淮站在大门口,褚桐好不容易下了车,两腿却在发软,她穿过马路,一步步走向对面。简迟淮看到她过来,脚步抬起迎上前,“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一会。”
“走吧。”简迟淮转身,见褚桐还愣在那,他又回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好聚好散,今天,我们不要搞得和仇人一样。”
她轻点头,两人往里走,进了大厅,却并不知道办理离婚证的窗口在哪,褚桐抬头朝简迟淮看看,“这种手续,你不是有自己的律师吗?为什么不让他们代办?”
简迟淮目光落到她眼里,“有些痛,是不是别人也能代替?”
褚桐哑然,简迟淮轻拍下她的肩头,“在这等我。”说完,他径自走向前,低声询问一名工作人员,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目光扫过简迟淮时带着惊异,再看看褚桐,应该会觉得惋惜吧,毕竟这样的郎才女貌,在平常人的世界里真是少有的。
简迟淮走回褚桐身边,再度牵起她的手,两人来到一个窗口前,简迟淮将结婚证和户口本放到桌上,“你好,办理离婚。”
工作人员态度冷漠,天天面临这样的事,她接过材料扫了眼,“离婚协议书和照片带了吗?”
“没带。”
工作人员将一张范本推给他们,“照着这个写,然后去复印,一式三份,还有照片,那边就有拍,去吧。”
两人来之前,都没做过丝毫准备,简迟淮拿着东西起身,朝褚桐看眼,“先拍照吧。”
“嗯。”褚桐跟在他旁边,一个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门上,写着证件照三字。简迟淮揽住她的肩膀,褚桐眼眶发涩,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里头的小姑娘见生意上门,开口问道,“结婚还是离婚?”
“离婚。”
“三十块,来,谁先拍?”
褚桐站在门口,看到女孩过去,拍照的背景原本是一块喜庆的红色,那人上前,将一块蓝布遮过去,原来婚姻就是这么简单,结婚和离婚的区别,竟然只是一个背景颜色的不同而已。简迟淮看在眼中,自然也有哀戚,这些简单的程序,如果不是轮到自己身上,怕是永远都感受不到这样切肤的痛。
男人坐到镜头前,离婚离婚,当初的合影,如今却成了孤单的一个影子。
轮到褚桐时,她已经双眼通红,拍完照,小姑娘还问她,“这样可以吗?不行的话重拍。”她点着头,不过是离婚证上的照片而已,等拿到了离婚证,她这辈子都不会去翻看第二眼。
照片是立取的,两人来到窗口前的桌子跟前坐定,一张白纸、一支笔摊放在简迟淮跟前。这就要开始写离婚协议书了。男人双手交扣落向桌沿,“这一步要是走出去,可就回不了头了。”
褚桐眼帘微垂,简迟淮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褚桐,如果不离婚,你心里会好受吗?”
他们的婚姻走到这步,早就陷入两难的境界,想跨跨不出去,想退,退不回来,褚桐流着眼泪,她摇了摇头。简迟淮看在眼中,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避免不了的遭遇到痛彻心扉,他放开怀里的褚桐,提起笔,一笔笔写下离婚协议书。
褚桐别开视线,“我们离婚,我什么都不要你的,况且我们也没孩子,牵扯的东西不多。”
简迟淮没有作答,很快将离婚协议书手写好,他起身去复印的间隙,褚桐抬起眼帘,前方正好有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窗口前。两人签着字,女人脸色严肃,男人戴着眼镜,一边写一边在擦拭眼泪。等办完所有手续起身,那男人还在哭,女人却已经一声不响地自顾离开了。
没过多久,另一个窗口又来了一对男女,真的,离婚和结婚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女孩指着照片在笑,时不时撒娇靠向男友的肩头,褚桐看得出神,冷不丁有只手放到她肩上,简迟淮目光也落在那对小情侣身上,“好了,走吧。”
褚桐起身,两人来到先前的窗口前,那名工作人员将照片和离婚协议书拿过去看眼,然后抽出两张纸让他们签字。
简迟淮先签了名字,他将纸推向褚桐,她拿起笔,落笔时却怎么都写不下去,男人手掌放到她腿上,褚桐心狠一狠,写了自己的名字。简迟淮的目光明显沉淀下,满满聚起的黑暗溢满眼眶。工作人员拿出两本证书,动作熟练地贴上他们的照片,她从旁边又拿出两张纸递给他们,“签下了这个名字可就正式离婚了,考虑清楚了吗?”
简迟淮让褚桐先签,她提着笔,心中复杂万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痛得钻心无比,简迟淮抿紧的唇瓣微启,“褚桐,你想过我们离婚以后吗?今后,你再也不是四嫂了,也没人会给你面子。脱离我的身边,那种日子你真的想过吗?”
褚桐禁不住他这样说,她别过脸,泪水簌簌往下落,到了这个份上,涌到她脑子里的,却全是简迟淮之前对她的好。一个瞬间,一个感动,一记温柔的吻,都成了羁绊她的束缚,褚桐擦着眼泪,简迟淮目光紧锁着她,他不信褚桐签的下这个字,他不信!
工作人员朝两人看眼,褚桐握住笔的手紧了紧,再多的不舍和贪恋,那又怎样?如今的她被困在这个婚姻里,继续下去,之前的事她也没法放掉,褚桐强迫自己面对,她手掌颤抖地落向签名处,然后逼着自己狠狠写下褚桐两字!
简迟淮是觉得难以置信的,他嘴角勾勒起抹冷笑,眼里的余温早已消逝,“褚桐,你记着,从今以后,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