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密切关注战事的巴顿中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的部队在莫斯科打得德军丢盔弃甲,但在这里居然被东北军揍得落花流水,这是美国的荣誉和他的自尊心所难以接受的。“前进!第七集团军!”他高吼道。
重新被集结起来的美军在炮兵部队的强大掩护下又进行了数次猛攻,但又在东北军铁壁钢笼般的防御阵地下碰得头破血流。“为什么不冲进去?给我将那些该死的中国佬统统碾成肉饼!”巴顿中将的怒火像爆发的火山般喷了出来。
第1装甲师师长艾伦少将愁眉苦脸地道:“长官,东北军的防御阵地全部是用冻土堆积的,硬得出奇!上帝啊!那些该死的土墙用重型坦克都撞不破!而他们的士兵就在后面操着突击步枪和反坦克炮肆无忌惮地攻击我们!手榴弹扔得像雨点!”
“狗娘养的楚奇明!”巴顿中将狠狠地骂了一声,他思索了一下,很快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少将!让你的喷火坦克上!狠狠地烧那些冻土掩体!融化掉冻土里的坚冰,那整个掩体就会土崩瓦解了!然后统统冲进去,狠狠地修理中国佬!”
“是!长官!”艾伦少将茅塞顿开。
改变战术的美军再次发动了进攻,一排排架设着加拿大产“朗森”喷火器的美制“e-4r”喷火坦克在“谢尔曼”的掩护下排山倒海般展开猛扑,闪耀起了的一道道刺眼白光,霎那间火龙飞舞,伴随着喷火坦克两侧183mm火箭弹的轰射。炙热的高温下,东北军的土墙开始变得松软、脆弱,继而被一辆辆美军坦克给轰然撞开。官兵们继续奋勇反击,第108和第109重装甲师的“雪虎”坦克群再次出击,与美军坦克厮杀成一团。被“铁拳”反坦克火箭筒或穿甲弹击中的美军喷火坦克顷刻间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化为一坨巨大的火球,里面的美军坦克兵立刻被烧成焦炭,储油箱内的燃油则化为漫天的火雨蘑菇云地铺天盖地而落,粘稠的燃油溅到穿得很臃肿厚实的美军士兵身上立刻引燃了衣服,依托坦克前进的大片美军在火雨间撕心裂肺地惨叫打滚。
围绕着东北军防线的雪地上一片狼藉,大量的美军坦克和美军尸体在燃烧着,尸臭味和刺鼻的燃油味令人窒息。再次付出了六十多辆坦克的代价后,美军第1装甲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在固若金汤的东北军防线上撕开了数道缺口。“炮火掩护!”巴顿中将厉声命令道,他发现阻击己方的东北军其实并不多,又吩咐道,“命令各个部队以团旅为单位,分批进行轮番冲击和轮番休息,累也要累死这些中国人!”
暴风雪般的炮弹呼啸着砸向东北军的阵地,继而大批的美军在坦克的掩护下再次冲击东北军的防线,双方旋即展开激烈的厮杀,杀声和硝烟四起,双方猛烈对轰的炮火几乎将冰冷的空气都给烤得滚烫了。
厮杀至黄昏,数番拉锯战下来,亲临火线的第108师师长彭天宇准将逐渐弄明白美军的攻击规律了,他灵机一动的计划得到了楚奇明的准许。美军又一次大规模炮击时,顶在第一线的第108师的官兵们一改顽悍的作风,打退了第一梯队的美军后纷纷一反常态地不战而退。第二梯队的美军轻松无比地冲入东北军的阵地后正在纳闷着,后续的美军炮兵部队例行公事地对东北军的阵地再次进行炮轰,占领了东北军阵地的美军顿时被自己的炮火炸得血肉横飞。趁着气急败坏的美军步兵军官和炮兵军官对骂之际,第108师的官兵们再次反攻,一鼓作气地又将美军重新驱逐出了防御阵地。
古比雪夫斯基山谷口,当美军第七集团军源源不断地冲击东北军正面阵地的时候,第1、第22、第45旅的精锐部队已经翻越了马西姆山,沿着冻得硬邦邦的冰河继续驶向目的地。一百四十公里的路程,官兵们在暴风雪中吭哧吭哧足足走了四天三夜,19日傍晚,部队悄无声息地抵达了萨拉马河的河道弯曲部,几十公里外的萨拉马城的灯火已经依稀可见,城外郊区内正在巡逻的美军士兵万万没有想到,一支规模不小的东北军部队已经悄悄地摸到了他们的眼皮底下。
“咱们已经翻过了乌拉尔山?”趴在萨拉马河边,陈少将问道。
“嗯。”木少将回答道,他的右腿旧伤又被冻开了,疼得他哼唧哼唧。
“这么说,我们现在欧洲了?”陈少将一脸古怪的表情。
“嗯。”荆少将一边举着望远镜眺望河对岸的萨拉马市,一边点点头,“我们可是第一支从亚洲杀入欧洲的东北军。老陈、老木,咱们以后有和别人吹牛的资本了。”
“这欧洲和亚洲有个屁的区别呀!他妈的都是雪!”陈少将骂骂咧咧。
第45旅第777坦克团的赵强少校带着营内的一队侦察兵去河边摸情况。士兵们发现整条河的两边靠岸的地方都结了厚厚的冰,但河中心大概两三百米的地方由于水流湍急仍然波涛滚滚。赵少校带着士兵们爬到冰层和河面的交界点,他脱下毛茸茸的防水皮手套,寒风顷刻间将他的手冻得像石头一样僵硬且没有知觉了。赵少校试着将手探了一下河水,冻得差点让他当场鬼叫起来,“他妈的…怎么这么冷!”他的眼泪都冻得掉下来了。侦察兵们又望了望白茫茫的河对岸,静悄悄的,没有苏军或者美军的踪迹,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赵少校狠狠心,开始脱衣服,钢盔、毡帽、风衣、军装、棉衣、军靴、棉袜…一件件地从他身上剥下来,侦察兵们惊讶地望着他。“必须要到对面实地看一下,不然出个问题,我们的脑袋都要掉地。说不定美国佬和苏联佬就在对面等着我们呢。弟兄们,要是半个小时后我还没有回来,就说明对岸有问题,你们立刻报告副座和旅座。”赵少校一边解释着,一边将自己脱得只剩个裤衩,然后在士兵们一片“牛逼”的惊叹声中一脸视死如归表情地扎入了水中。
侦察兵们紧张地望着正在黑竣竣的河水中扑腾着游向对岸的赵少校。赵少校脸色铁青、牙关紧咬、嘴唇发紫,冰冷得刺入骨髓的寒意疯狂地涌入了他浑身的每个毛孔中,溅到头发上和脸上的水珠很快冻成了冰块。他感到浑身都被冻成了一坨冰块,随时都会沉入水底,浑身上下的皮肤很快便没有感觉了,只有四肢还在机械地划动着。那已经不是简单的冷的感觉了,而是疼的感觉,浸泡在冰水中的身体像刀割般地剧烈疼着。
游到了对面的冰层上,赵少校艰难地爬上去,雪花簌簌地打在赤裸的身体上,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停住动作,一旦停下来,整个人就立刻和冰面冻在一起了,此时的呼吸也愈发困难。身后已经看不到侦察兵们关切的目光了,周围黑漆漆的,赵少校吃力地走到对岸,脚板底一黏一黏的感觉,那是脚在和冰面不断地冻在了一起。爬到雪地上,他仔细搜寻着,周围确实没有美军或苏军,也没有苏联平民。“可以回去交差了。”他哆嗦着,感到眼皮的眨动都很困难了,因为上下眼睑几乎也要冻在了一起。赵少校突然看到雪地里有一张漫画纸,上面全是英文,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女人,大概是寒风吹来的美国大兵的东西。他捡起来,叼在嘴上,然后又游了回去。当爬上对面的冰层时,赵少校只感到浑身的力气都随着热量消失殆尽了,五脏六腑彷佛都结了冰。
侦察兵们热泪盈眶地冲上来,拼命摩擦浑身发青的营长,并往他嘴里塞巧克力。赵少校的头发、眉毛都冻在了冰渣子里,浑身上下包括脸上也结了一层冰。“快…脱下裤衩,给我衣服…冻、冻、冻死老子了!”他上下牙猛烈撞击起来。
准备给营长脱裤衩的侦察兵看了看后一脸为难地道:“营长,你的那玩意儿都和裤子冻在一起了。要是硬扯,估计蛋蛋都会一起扯下来的。”
“那…那就别管裤衩了…直接穿、穿衣服…”赵少校语无伦次。
被士兵们扛着回去见到陈少将的赵少校一边喝着炊事兵给他准备的热姜汤,一边叙述着对岸的情景,并拿出了那张美国大兵的漫画纸:“副座,对岸没有任何敌人。这是我从那边捡来的,可以证明我说的话。”
“辛苦了!准备热姜汤和绳子!弟兄们,准备过河!”陈少将头皮发麻地看着萨拉马河以及冻得半死不活的赵少校。
士兵们开始准备起来,军服和武器都被裹在防水油纸里并扛在肩膀上,炊事兵们开始用生石灰和河水搅拌起来烹煮姜汤,每一份姜汤里都掺了高纯度的白酒,每个脱了衣服的士兵都狠狠地喝上了一大杯,然后排成队伍坚定地走向冰冷刺骨的萨拉马河。第一批熟悉水性的士兵先行过去,在河面上拉起一道坚韧的绳索,以防后面的弟兄们渡河时被河水冲走。
脸色一阵青一阵紫的荆少将站在河边努力给士兵们加油打气,他说得冠冕堂皇、振振有词:“弟兄们,嗯,这个…这个河水的温度是零度,但现在周围空气的温度是零下四十度,这样一对比,其实河里还是很暖和的,大家不要顾虑…”
走过他身边的士兵们都在心里骂道:暖和你个屁!在岸上是穿戴整齐,在河里则是光着屁股。河里暖和,你怎么不在河里住下过冬呢?
正在萨拉马城内围着火堆、睡在鸭绒睡袋里、边喝热咖啡边谈笑风生的美军士兵根本不可能相信,此时距离他们不到七十公里的冰河上,一万多名东北军士兵正在风雪中艰难而顽强地从浮满碎冰的河面上游向对岸。“弟兄们,加油!坚持住!”回荡在河面上的军官们的鼓励声中,士兵们扛着武器、互相搀扶牵扯着游在萨拉马河上,有的士兵抱着浮冰试图漂到对岸,但上岸后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双方和身体都和冰块黏在了一起,还有很多士兵发现手中的武器都冻成了冰疙瘩,ak突击步枪的枪膛内都被冰块填满了。“尿尿!快尿尿!”陈少将急中生智,一边喊着一边以身作则地解开裤子。爬上岸的东北军士兵们艰难地用尿液去浇融武器以及身边弟兄与冰块冻在一起的地方。炊事兵们再次忙得满头大汗,他们和医务兵一起小心而认真地用温水将和冰块粘在一起的士兵给解脱开。
清晨时分,天色稍微亮了一点。负责防护美军第七集团军后防军需事宜的陆军第8航空队司令卡尔安德鲁斯帕特中将乘坐着一架运输机从萨拉马和古比雪夫斯基之间的公路上飞过,他看见守护公路的美军士兵都在雪地上不停跺脚搓手,一边哈着热气一边骂骂咧咧;再远方,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萨拉马河仍然像一条银白色的带子纹丝不动,除了还在不停呼啸着的暴风雪,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巴顿中将曾再三请求斯帕特中将严密保障好第七集团军的后勤补给线,但斯帕特中将认为他完全是杞人忧天,中国军队根本不可能会跑到这里来,毕竟他们也是人类,不可能具有企鹅那样抵御严寒的能力,因为在这片风雪中,一动不动地趴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冻僵或者被冻死了。“令人恐惧的天气。”斯帕特中将忧虑地道,“看来要给部队继续增加防寒衣物。”斯帕特中将没有想到,就在他的眼皮下,在这苍茫一片的冰天雪地间,一万多东北军士兵们正静静地潜伏在雪窝里,等待着进攻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