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鸢立刻坐直了身子,双手紧紧地攥住被角,咬紧了牙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许久之后,她疲惫地低下头,一眼便看见了枕上的一片狼藉。
泪痕和血迹乱糟糟地混在一起,皱巴巴的,一副饱受摧残的样子。
一如此刻的她自己。
她慢慢地下了床。一站起来便是一阵眩晕,险些栽倒。
好容易扶着床角站稳,虚弱的双腿几乎已经撑不住身子。
从床头到妆台,平时两三步便能走到的距离,她竟累得气喘吁吁。
在镜子里,她看到了自己颈下和胸前那些不堪的痕迹。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绝望的嘶吼,她抓起手边的妆盒,重重地掼到了地上。
念姑姑提着食盒推门进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苏轻鸢伏在妆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鸢儿,怎么了?”念姑姑放下食盒,走过来温柔地揽住了她。
苏轻鸢大哭:“我睡着的时候,坏人欺负我,娘也不管!”
念姑姑笑着拿起梳子,替她慢慢地梳理着头发,温和地笑着:“真是个傻丫头!哪里是欺负你呢?他是我特地选来服侍你的,你一开始不是也很喜欢吗?”
苏轻鸢拼命摇头,尖锐的指甲从胸前那些痕迹上面划过,留下道道血痕。
念姑姑抓住了她的手:“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明白。鸢儿,你的身子是你自己的,不是陆离的!有人服侍你的身子,让你舒服,你应该喜欢才对啊!你的身子这样年轻美好,你应该尽情地享受它带给你的快乐,为什么一定要时时想着陆离呢?”
苏轻鸢怔怔地听着,仍是一脸茫然。
念姑姑帮她把结成了疙瘩的长发一点点捋顺了,随意地编成了几根发辫搭在肩上,满意地笑了:“你看,我的鸢儿多美。”
苏轻鸢并不觉得美,她只觉得恶心。
念姑姑耐心地用帕子沾了水,帮她擦了擦脸,又笑问:“你看啊,好看不好看?”
苏轻鸢已经不想回答。
她隐隐地猜到了念姑姑的心思。
念姑姑喜欢她。因为她是一件还算不错的作品——她的生命,她的脸,她的身体,今后还会包括她的思想和灵魂,这些都是那个女人的作品。
现在,这件“作品”有些不尽如人意,但这位念姑姑显然很有信心,正在期待着她日趋“完美”的那一天。
念姑姑笑吟吟地看着镜中苏轻鸢惊恐的面容,神态温和:“你要报复陆离,就必须让他对你欲罢不能。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让他迷上你的身体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鸢儿,这是要练的,你不能全靠天分。”
苏轻鸢大惊失色。
念姑姑笑着按住了她的肩:“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会时常找人来教你,你只需要用心学习就好。”
苏轻鸢想说“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念姑姑却俯下身来,对着镜子里的她问道:“你肯不肯学?”
苏轻鸢垂下眼睑,平静地道:“只要有用,我听娘的。”
念姑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后,她转身走到桌旁,把食盒取了过来:“你已经两天一夜水米未进了,暂时不能吃硬东西——我给你熬了粥,你先喝一碗。”
苏轻鸢顺从地接了过来,送到嘴边却迟疑了。
念姑姑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她。
苏轻鸢咬了咬干裂的嘴唇,迟疑着抬起头来:“陆离曾经说过,如果我保不住这个孩子,他会掐死我。”
“放心,娘不害你的孩子了。”念姑姑沉声道。
苏轻鸢听了这一句,立刻端起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念姑姑过来替她拍着背,脸上恢复了笑容:“喝这么急做什么?喉咙疼了是不是?”
苏轻鸢讪讪地笑了笑,赧然道:“饿坏了。”
念姑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谁叫你先前不肯吃饭!”
苏轻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碗,放在了妆台上:“娘不要生我的气……我疼这个孩子,就像娘疼我一样,自然是生怕它受到委屈的。”
念姑姑微微一笑:“现在怎么又肯喝了?”
苏轻鸢仰起头来,笑了:“现在我知道了,娘疼我,就像我疼这个孩子一样——所以娘当然舍不得我难过。”
“小嘴倒巧。”念姑姑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
苏轻鸢叹了一口气:“我原先对娘有戒心,可是现在……我能相信的,只有娘了。如果娘实在不喜欢这个孩子,我可以……”
“既然你想通了,这孩子就先留着——以后或许还有用。”念姑姑沉声道。
苏轻鸢看着镜子,点了点头。
念姑姑笑得很满意。
苏轻鸢又将目光投向了食盒:“有没有点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