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纪舒是哪门子矫情病犯了,突然提这么一茬。
叶潇扬出了小区门,伸手打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白鹿庄园南门。”
“妈,你又怎么了?”上车以后,叶潇扬揉了揉眉心。如果不是他妈,他才懒得管这些破事。
“没怎么。”纪舒自顾自说了句,没头没脑地挂了电话。
叶潇扬望着车窗外一排排急速倒退的路灯,眼底像是结了一层霜。
他爸是汐水市工行行长,他妈是漂亮风光的行长夫人,两人恩爱多年,外人眼中的一对令人艳羡的好好夫妻。
要说家庭和睦吗?其实也挺和睦的,至少不吵架的时候是这样。
一旦吵起架来,两人能把屋顶掀翻。吵架的原因,无非是外面的莺莺燕燕,或者鸡毛蒜皮的琐事。
以前吵得更频繁些,那会儿他们以为叶潇扬年纪小,不懂事,一吵就吵到大半夜。
但小孩子的内心是很敏感的,他们吵架的时候,叶潇扬根本睡不着。
每次吵架,叶潇扬也会遭池鱼之殃。
叶荣诚沉默地去阳台上抽烟,纪舒骂他骂不出个屁来,就把叶潇扬拉过来问:“要是妈妈和爸爸离婚,你跟谁啊?”
看到妈妈眼底一汪泪,小叶潇扬的心是柔软的。
他会说:“妈妈,别跟爸爸离婚好吗?”
又或者是:“妈妈,我跟你。”
每当得到这样的回答,纪舒就像是得到了什么安慰似的心满意足,在丈夫那里受的挫都从儿子这里讨了回来。
纪舒说:“要不是为了你,我就你爸爸离婚了。所以你一定要争气,知道了吗?”
这种把戏玩到了叶潇扬快小学毕业的时候,有一次他在房里写作业,纪舒又把他叫出来,问了这样的话。
叶潇扬也说不上为什么,妈妈数落爸爸的不对,他本当跟妈妈同仇敌忾,可偏偏他却产生了厌烦的情绪。
那次,他冷冰冰道:“你们要离婚就离吧,别问我了。”
过不下去为什么还要凑合着过呢?还不如一拍两散,得个清净。
纪舒直接愣住了,大抵她也没想过叶潇扬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她没再多说,让叶潇扬回屋去了。
叶潇扬趴在桌子上想,这次应该会离婚了吧?如果真让他选,大概还是会选妈妈的吧。
就这么惴惴不安地过了几天,纪舒也没再提过这事儿了,仿佛闹离婚就像过家家一样。
自那以后,纪舒就很少再拉着叶潇扬问这种蠢问题,可争吵却没有停息。
叶潇扬明白了,其实纪舒并不想离婚,她只是想从儿子这里寻求一个维系婚姻的理由,好欺骗自己继续忍气吞声。
从她疯狂刷卡买包包衣服首饰这一点上来看,她还是离不开爸爸的。
夫妻是经济利益共同体,他们也是在汐水市混得有头有脸的人,谁会去离婚,疯了吗?
想通这一点的叶潇扬,对于这些无谓的吵闹便不再放在心上了。
可是,印象中他俩已经有一阵子没吵过架了,也不知道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新故事。
出租车开到白鹿庄园,叶潇扬下了车,在暮色四合中往家里走去。
白鹿庄园是汐水市著名的高档湖岸别墅群,每家独门独院,附赠私人花园和游泳池,住在这儿的人家个个非富即贵。
刚进家门换拖鞋,客厅那边就传来纪舒尖锐的嗓音:“到底买给谁的?”
以及叶荣诚相当没好气的口吻:“都说了我没买过,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这些年你什么时候让我安生过?”
“一码归一码。”叶荣诚倒是理直气壮,“你这是栽赃陷害我!”
“我陷害你?那以前手机里那些短信也是我在陷害你?”
“你又翻旧账!过去的事能不能让它过去?”
……
两人吵得叶潇扬脑壳疼。
纪舒看到叶潇扬趿拉着拖鞋踩在红木地板上,抽出几张纸巾默默擦眼泪。这种行为,似乎是在期待着儿子能替她说两句话。
叶荣诚见儿子回来,往沙发一坐,闷声不响地掏出打火机点烟。
接着,叶潇扬就瞥见茶几上摊着的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票——godiva门店消费1560元。
叶潇扬:“……”
这回似乎真的冤枉了叶荣诚。
昨天叶潇扬出门买饮料,路过海基广场的godiva门店,想起某只嗜甜的小兔子,就鬼使神差地买了一盒巧克力。
到家之后才想起袋子的小票,为了不引起怀疑,他揉成团丢到了客厅的垃圾桶里。
谁知道却被纪舒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