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之。”
“恩?”
顾卿侧首,漆黑的长睫,落下扇形阴影。
似被蛊惑一般,杨瓒弯起眉眼,抬起右臂,拉住微松的领口,下颌微仰,含上鲜红的唇。
轻触,浅啄。
舌尖扫过唇缘,像是品味美酒。
一点点润泽。
清冽的呼吸,似北来朔风,却没有半丝寒意。拂过脸颊,反如地底涌动的岩浆,能融化世间一切。
唇上压力骤增。
眨眼间,角色轮换,主动变为被动。
斗篷被移走,杨瓒向后仰倒。
背仍被小心护着,顺着力道,翻过身,位置上下颠倒。
“靖之?”
趴在顾卿身上,杨瓒眨眨眼,似有些搞不清状况。
“恩。”
修长的手指抵在杨瓒唇间,继而滑过颌下,探入发中,扣住杨瓒后脑。
“睡吧。”
杨瓒想说,他很精神,睡不着。
无奈,挣不过对方力气,垂下头,听着熟悉的心跳,被熟悉的沉香包围,不到两息,竟打起哈欠。
十息之后,睡意袭来,杨瓒眼皮发沉,终于没撑住,缓缓沉入梦香。
羊汤里,额外加入安神的香料。
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雷打不动。
中途,顾卿起身为他换药。杨御史照旧高枕安寝,眼皮都没掀一下。
翌日,李大夫早早起身,巡视过医帐,吩咐徒弟和医户熬煮汤药,算着时辰,往大帐走来。
距大纛五步,留心观察,方知昨日看错,顾卿的帐篷在大纛右侧,左侧才是中军大帐。
一队锦衣卫巡逻,恰好自帐前经过。
见到李大夫,赵横停下脚步,抱拳行礼。
“昨日事急,还请老人家莫怪。”
“赵校尉无需如此。”
李大夫抚须,笑道:“草民来为杨佥宪诊脉,可请赵校尉代为通禀?”
赵横点头,亲自帐前通报。
不到五息,帐篷里传出声音。帐帘掀起,赵校尉回身,请李大夫入内。
走进帐篷,看到内中情形,李大夫立即僵住。
杨瓒坐在榻旁,脸色微红,身上的锦袍明显有些大。发髻散开,发梢还在滴水。
顾卿立在杨瓒身后,手持一块布巾,正为他拭发。
惊愕半晌,李大夫皱眉,终于找回声音。
“杨大人,刀伤未愈,不可沾水。”
“啊?”杨瓒转头,笑道,“本官并未沾水,只是净发,且有顾同知代劳。”
动作未停,顾卿仅是抬头,向李大夫颔首,表示杨御史没说错,确实如此。
李大夫再次无语。
继医术之后,人生观也开始动摇。
顾同知是锦衣卫,没错吧?
杨御史是言官,也没错吧?
什么时候,锦衣卫和言官能这般莫逆,如家人一般,式好和睦?
而且,在李大夫看来,两人间的关系,仅融洽友好,实难以完全表述。
怀揣疑问,目光落在杨瓒脸上。看了许久,仍旧表情未变,笑容坦荡。
走到桌旁,放下药箱,李大夫怀疑自己多心。
半点不体谅老大夫脆弱的神经,顾卿放下布巾,直接弯腰,手臂穿过膝弯,轻松将人捞起。
药瓶坠地,李大夫愕然石化。遭受的冲击,不亚于京城之内,亲见顾卿喂药的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