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娘娘温柔贤惠、贤良淑德,真乃母仪天下之风范!”
“……”
秦誉这才收了眼中的寒意,满意了。“拟旨,郑国公嫡外孙女萧袭月,秉德恭和、赋姿淑慧,着,册封为后,六宫表率,为天下之母仪!”
群臣拜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回荡在殿上,久久不绝,掩盖住了国公府众人狼狈的哭嚎声,与郑舒窈不甘心的破口大骂……
此时,晁庆殿外一轮红日爬上了前头的殿堂房顶之上,朝阳金辉洒进晁庆殿中,照耀在秦誉与萧袭月的身上,将他们的龙凤宫装渡上了一层金辉!
……
六个月之后,平京。
春夏秋冬轮流转。池塘里夏荷枯了,八月桂花香飘万里,各色菊花儿也不甘寂寞,争相斗艳。然而,这些姹紫嫣红又岂能敌得过一场秋霜、一场白雪。大雪过后,平京城的屋顶全数如同开满白花儿,挨挨挤挤、团团簇簇,似要铺出个洁白无瑕的太平盛世。点点红梅,东一处西一处散在其间,立刻素白便有了生机,时而枝头被血压得一颤,抖落些“白瓣儿”来,颇为俏皮。
萧袭月紧了紧披风,呼出一口白气。印象里的冬日白雪,一向凄凄惨惨,满是哀凉。年少在将军府的奴才院子里,最是怕下雪,因为一下雪便要挨冻,轻则手脚冻坏,重则高烧、有性命之忧。而后……而后记忆里最深刻的白雪,便是那冷宫青烬殿里,一年复一年的白雪,她满腔恨意,疼痛的一双断膝。伺候她的宫女的白骨,暴尸殿外无人收,只有每年到下雪的时候才能盖住一二……
关于雪,她实在没有什么好的记忆。而今登高望远,眺望平京城的雪景,竟看出一番新的景象来。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派人送来的给您暖手的。”
陶公公笑嘻嘻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因着他说话极有技巧,语气、声音拿捏得很是到位,倒一点不打扰萧袭月的清净。萧袭月接过暖手炉子,壁玉翡翠与红宝石镶嵌的,精巧得很,握着手感也极好。当年秦誉送给她的暖手炉子已经用得有些旧了,秦誉又派人精心打造了一只,做得比从前那个还要巧妙。
“有劳陶公公了。陛下今日风寒可好些了。”
“好多了。皇上说,一会儿陪着娘娘出宫,娘娘先在此等候片刻。”
果然,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秦誉就一身便装出现了。萧袭月在檐下,只见那绣着七彩祥云和金龙的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立刻,那绣工精美绝伦的宫廷大马车帘子后,露出秦誉那张号称北齐第一美男子的脸来。他含着一丝儿笑:“一到冬天,文人雅士常赞梅花、雪花儿,要朕说,他们那都是没见过朕的皇后。皇后可比这些俗物灵动美丽得多。”
几日他不得闲陪伴她,而今一见面,他就油嘴了。“陛下这番赞美说辞是一路上冥思苦想了许久吧。”
见被萧袭月识破,秦誉也佯装微恼。“还不快上来,莫冻着了。”
说着,秦誉伸手递给萧袭月。萧袭月看着那一只朝她摊开的温热掌心,心头说不出的暖意。是这只手,牵她做过风风雨雨,是这个男人,为她挡箭挡风霜。生死两世,曾经擦肩而过,彼此怨怼,好在今生不算晚。
萧袭月把手放在他的大掌心儿里。“有陛下在,臣妾便不会冷,不会冻着。”
马车轱辘轱辘的,出了宫去,停在一处别院门外。
扫雪的大伯见了,忙不迭地进门去告诉主人。不一会儿,便有一身量高挺的青衣公子从里头出来。“罪臣周宇,拜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现在不是宫中,无需多礼,起来吧。”
萧袭月打量了周宇一眼,俊秀的人,而今两颊多了疤痕,如同美玉有了裂痕。“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回娘娘,伤已经好多了,并无大碍,多谢皇上和娘娘当日的不杀之恩。”
当日秦誉用了掉包之计,救下了周宇之命。
他还是这般疏远、恭敬,孑然一身,封闭着内心让人难以走近。萧袭月心下叹了叹,走开了一会儿,只留下秦誉与周宇单独在梅花林边。梅花静静绽放,芳香沁人心扉。
两个身量颀长的男人对着梅林而立,各有千秋。
“多谢皇上替罪臣保守秘密,没有告诉娘娘。”
“你一直在谢谢旁人,可是,最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们。你没有罪。天下人,都欠你一个‘谢’字。”
“能得天子之‘谢’,周宇已经死而无憾。”
周宇说得很是平静,宠辱不惊,当是说的他这种人。秦誉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冷意闪过,然后消失。“其实,朕不说也是有私心,大约是因为嫉妒之心。你所做的一切,是因为你喜欢袭月。可你不说,她并不知道,你就不后悔、不嫉妒朕么?”
周宇淡淡一笑,比雪花的颜色还要浅,还要淡。“从一开始,周宇便没有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皇上铁血男儿,文韬武略、智勇无双,与娘娘才是天造地设一双。周宇毕生所愿,便是远远地看着娘娘儿女双全,与皇上恩爱到白头,直到寿终正寝……”
或许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而他的方式,便是静静地,让她幸福,看着她幸福。如此,他也就满足了。
“皇上昭告天下后宫只娘娘一人,对娘娘恩宠万千。罪臣心愿已达成,还有什么好后悔,好嫉妒的。”
他的嘴角有浅淡的笑,秦誉看在眼里,心下微微动容。这个背负了无数骂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清高、超脱之人。他方才说的“后悔”、“嫉妒”,真是辱没了他。他不说,也是怕萧袭月心中对他亏欠吧。
“好,朕定然让你得偿心愿。让你在看得见皇宫的地方,长命百岁。朕答应你,一定和袭月白头到老。”
从周宇的院子里出来,萧袭月和秦誉坐上马车回宫。路过靠近国公府的那条街时,萧袭月忽然听见了马车外头有郑舒窈的声音!声音似有些疯癫。
“哈啊……我找到了你了,相公,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哪里来的疯妇,滚一边去!丑八怪……”
萧袭月撩开马车,正见衣衫破烂肮脏的郑舒窈抓着个穿黑斗篷的男人扭扯。她身后几步开外,跟着个穿破袄子的男娃,抹着眼睛默默流泪,正是瓢儿。
萧袭月叹了一声,吩咐了香鱼几句。马车走远,瓢儿捧着一袋银子和一封书信,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擦干了眼泪,回头拉起地上发愣的郑舒窈,笑道:“娘,瓢儿给你买好吃的!快走。”
“好吃的?”本来因为找不到人瘪着嘴的郑舒窈,一下子眉开眼笑,抓住瓢儿的手。“快,快,快去买好吃的……”
瓢儿又一把彻底把眼泪擦了干净,牵着自己的娘郑舒窈,走进街上挨挨挤挤置办年货的芸芸众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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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皇长子银汉,封为太子。而皇长女锦夕,仍然未有踪迹。朝廷赏金万两,民间搜索锦夕公主之江湖侠士不计其数,但两载任然无果。
又十年,终于从西北来报——大漠上有皇长女之踪迹!
秦誉、萧袭月压下消息,恐怕有人以此谋算,打算暗中前往。秦誉贵为一国之君,到底出宫不甚方便,萧袭月哪里按捺得住,亲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