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嘀咕半天,才在纸上落下了墨,写下了《治水十三论》五个大字,略一思索便文思泉涌,提笔便写。
王二在一旁磨墨,应着骆雪的要求东跑西跑地去找邸报书籍,虽然王二听小姐说自己的父亲一位书生,但是对于自己能够看懂那么多生涩的字词还是让他微微有些诧异。
不过他这忙上忙下的,不小心微微一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就遮掩了过去,眼神微暗,这……若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内容,不是治水的麽?
可是小姐这么一个个文文弱弱的小娘子,如何要写这些东西?
王二越看心中越惊,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见地还是有的,这篇策论辞藻平实,但是句句鞭辟入里,内容也不是一贯的浮华空话,反而言之有物,十三条他虽然来不及细看,都觉得微微一震,有茅塞顿开之感,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要叫上一声“好”了
然而这样的策论,却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看着这个病弱的大小姐提笔写就的。
王二收起了之前对于这位大小姐的怜惜之情,可见得这大小姐身体有恙,却是一个才华横溢之辈,他掩住了眼底的惊讶,默默地为大小姐收拾桌上散落的宣纸。
骆雪也不避讳他的目光,约莫两个时辰之后便停了笔。
思索了一会儿,没有用自己的小字——玉尘,玉尘为雪,反而提笔写了一个明晦居士的落款。
骆雪便让人将这《治水十三论》快马加鞭,送去了镇上的驿站,再转送去了洛阳城内,若是驿站快马,自然比他们来时要快的多,大抵两日便可以抵达洛阳。
骆雪先前与那邸报的编修大人有些个交情,在那《治水十三论》中夹着一封简信,她并未说这是自己,幼安郡主的策论,而是假称这是自己偶遇的一奇人,让编修大人好生看看可否刊登。
骆雪到底是一届女流,在这盛世虽然民风开放,但是女子行走世间到底是麻烦,假借这明晦居士之名,要省下不少不必要的麻烦,也方便日后行事,毕竟骆雪的目标便是辅佐七皇子,避免节外生枝才是明智。
做完这些事情,骆雪便又乏了,王二看到她神色倦怠,便叫这杏暖进来伺候了——毕竟大小姐的身体不好,受不得凉受不得热更受不得累,是最最娇气的身子了。
长得冰雕玉琢一般,人也像是风一吹便会倒似的。只是写了两个时辰的字,便累得面色有些苍白了,杏暖赶紧上前来服侍小姐进屋,心疼得不得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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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送信去了洛阳,骆雪便耐心地等待着,谁成想,不过送信过了一日,便受到了一封邀函。
这邀函由一小童送来,落款处正是“若敏居士”,函上写着,望他前来赴三日后的孟兰亭诗会,与众位文友好好会上一会。
若敏居士那一日吃了闭门羹之后,便一直如鲠在喉,咽不下这口气,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好好羞辱他一番。
于是这一次的孟兰亭诗会,便特意给他发了邀请。不过这一次,不光是若敏居士想要煞煞这年轻人的锐气,其他人也想见识见识这位狂妄的书生。
骆雪敲了敲自己的掌心,她正愁没有机会呢,谁成想这个邻居就送上门来了。
杏暖自然不愿意骆雪去这劳什子诗会,就算是入夏了,这山上也是凉得很,要是着凉了,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呢。但是郡主铁了心要去,杏暖也没有办法,只能给郡主准备了一件秋日穿的披风。
骆雪这一次不打算带杏暖去,毕竟这书生身边跟的,自然是书童了。身怀武艺而不自知,还知书明理的王二自然是最佳人选,骆雪还另外带上了两个侍卫。
她起了个大清早,倒是没有穿杏暖准备的长裙,反而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正是那最寻常不过的书生打扮,好在那披风倒是暗金纹的,男女不忌,骆雪便带上了,顺带抱了那只长得憨态可掬的小狗儿。
杏暖给她微微把发绾起一半,用一根碧玉簪固定,也是一般的书生打扮。
杏暖听到了骆雪的吩咐之后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后来想起主子这容貌在洛阳都是第一美人,要是放在这山野之中叫这些山野村夫看中了前来纠缠也是麻烦,倒是这样省事些个。
这一番折腾下来,杏暖再一看,端就是一个清清俊俊恍如天上谪仙一般的公子,只是面色苍白,略显得清瘦病弱了些,要是不知道这是女郎,当真会把这当做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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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水患阴雨,这儿却是晴朗的日子,孟兰亭便在长溪山的山脚下,有一条清凌凌的小溪穿过,时常有人来此聚会,对诗饮酒,谈古议今,风雅非常。
这集会在这些隐士雅客中,是扬名的好机会,也是结交友人于知己的好时候,自然不会错过。
今儿个孟兰亭诗会的主持便是那若敏居士。溪水边摆着案几,瓜果俱全,还有些野味,一众雅士来得早些,也都在那儿席地而坐,谈笑自如。
“听说今日张兄邀请了那青绒居的主人前来,也不知这小子可会前来赴约?”
“那日他扫了张兄的面子,回去若是打听了张兄是何人,这一次怕不是不敢不来。”
“此言差矣,若是知道了张兄的大名,怕是要躲在那青绒居里头不敢出来了。”
……
若敏居士便是姓张,就是他们嘴中的“张兄”。
他在文坛地位颇高,在长溪山这一片的地界独大,这些隐士多有仰慕他的人,自然瞧不上那扫了若敏居士面子的青绒居主人。
若敏居士笑而不语,很有一番高人风范。
然而下座的众人却对这青绒居的主人兴趣不减——
“听说这青绒居是长公主的宅子,怕不是这青绒居现在的主人就是长公主的远方亲戚,八成与骆府有些个关系。”
“这倒是不一定,长公主病逝之后,这些封底,陛下也没有一个准话,谁知道呢?”
“看来着青绒居主人八成是洛阳里头哪位世家里头不成器的公子,身份不显又没有本事,才来学那卢藏用……”
……
“大小姐,你要是没有换衣服便站出去,怕是他们的脸都得绿了?”王二低声道。
是啊,要是他们知道他们这般诋毁的,不过是一个来这边宅邸休憩的小娘子,怕是要找个地洞钻下去才是。
骆雪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声音清越若珠玉落盘,笑声刚刚传来,那边的人便都是一愣,忍不住望了过来,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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