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过了畏惧自己父亲的年龄。
“我们两个就不要装什么父慈子孝了吧,”夏明之根本没有坐下来说话的打算,他站在那里俯视着自己的父亲,“你根本没有多在乎我,我也不想有你这个父亲。现在我们唯一的一点联系,就是我母亲的一点遗物。”
“你大可以继续在国外过你的潇洒生活,我也不在乎你找多少情人,但只有一点,”夏明之眼睛冷得像刀子,“别再玷污我母亲的东西。她已经去世了,你就别再恶心她了。”
“把东西给我吧。”他说道。
夏彦的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他今天并不是准备来找夏明之吵架的。
可是夏明之的每一句关于他母亲的话都在挑战着他的耐心,精准地往他心口捅刀,让他情不自禁地变得暴戾。
他和夏明之对视了一会儿,两人脸色都不算好看,但最终还是他先移开了视线。
夏彦打开了书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戒指盒,用手指搭住。
“东西就在这里,我不会拿走它,也不会交给别人,你大可以放心,”夏彦说道,“我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因为听说你想和阮家的孩子结婚了。虽然你并不想要我这个父亲,但我却还是要来过问一下你的婚事。”
他尽量想要平和地跟夏明之聊一聊这件事。
其实他也没有多在乎夏明之娶谁爱谁。
不过是因为余尔璇还在的时候,跟他聊过不止一次,说她不担心明一的感情道路,却很担心明之是否能找到相爱的人。
她还说,如果看见明之幸福地结婚了,那她人生也算是了却一桩大的心事。
这些事夏彦他都记得,所以他才勉强地作为父亲,来问问夏明之的打算。
可惜夏明之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不需要过问,因为我根本不会邀请你出席,我可不是我哥,还顾及你的颜面,”夏明之冷笑道,他看见夏彦的脸色更难看了一点,声音就愈发刻薄,“如果我妈还在,即使你们离婚了,我也会邀请你,但如今我妈不在了,你也不用出席了。”
“我的婚礼上,不需要一个凶手来出席。”
夏彦抓着那个戒指盒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甚至隐隐有青筋暴露。
“你到现在都觉得,我是凶手吗?”夏彦抬眼看着夏明之,眼神冷厉。
“不是你是谁?”夏明之充满恨意地看着他,“不是你在外面绯闻不断,不是你沾花惹草,她会要跟你离婚吗?”
“你既然不能在婚姻里保持忠贞,你又为什么要和她结婚,为什么要标记她!”
夏明之握紧了拳头。
他怨恨地看着夏彦,他们已经两年没见过一面了,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心里的恨意还可以克制,可是一旦夏彦开口,还这么平静地跟他提起他母亲的事情,他就恨不得再像十八岁那一年,狠狠地把拳头砸在他脸上。
“你凭什么标记她?”
夏明之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
“是因为要和你离婚,她才做了标记清除手术,她才死了。”
夏明之的手甚至有点发抖。
他的母亲是因为标记清除手术才去世的,只有百分之零点三的风险率,偏偏他母亲撞上了。
他亲眼看着他母亲进手术室的,之前他们还在商量,等她手术结束,一起去庆祝她恢复单身。
他那时候满心以为自己的母亲即将开始新的生活,离开他花心滥情的父亲,她不再是夏家的夫人,而是重新拥有属于余尔璇的人生。
可他没有想到,那居然是,他见到他母亲的最后一面。
而这个罪魁祸首,这个让他母亲接受了标记,却最终因为手术意外去世的人,还平静地坐在这里。
夏明之不得不从夏彦的脸上移开视线,他怕他再看着他,会真的忍不住动手揍他。
“如果我妈还在,她一定很高兴看见我带着阮卿回家,”夏明之看着窗外,“但就因为你,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高兴了吗?”夏明之问他。
夏彦呼出了一口气。
他这个儿子永远有办法刺激到他心里最深的痛处。
他居然问他,你高兴了吗?
他居然问他,余尔璇去世了,他高兴吗?
夏彦突然暴起,一把攥住夏明之的衣领,死死地抓住他,迫使他向自己靠近。
他盯着夏明之的眼睛,声音森冷地问道,“你这么恨我,到底是因为你真的觉得是我的错,还是因为如果不恨我,你就只能恨自己了?”
两个alpha彼此仇视地看着对方。
他们都清晰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面容扭曲的自己。
“你以为只有你在怨恨吗,我就不恨你吗?”夏彦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手上的力气越攥越紧,而夏明之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你别忘了,是你一直在说服你妈妈,做了标记清除的手术。”
“如果没有你在旁边煽风点火,你母亲也许不会死在手术台上。”
他松开了夏明之的领口,坐回了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