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余怒未消的惩罚她也很受用,可是时间久了,让徐知诰心里有疙瘩就不好了,于是她后来就主动说,把陈三调走吧。
这话说出,徐知诰瞥了她一眼,反而道,你若用得惯手就留下吧,只是他岁数不小了,不能留在东暖阁,去外院住吧。
她觉得她真是猜不到他的心思,不过她主动提出这一步棋显然是走对了,徐知诰晚上的时侯明显的和风细雨轻歌曼舞了许多,她后来就多了些顾忌,和陈三保持了些距离。
如此就是皆大欢喜。
大和三年,徐知诰上书吴帝杨溥,称辅政日久,请归金陵,吴帝下旨意,任徐知诰为镇海、宁国节度使,镇守金陵。
徐知诰留了长子徐景通在江都府辅政,于是,年仅十六岁的徐景通除兵部尚书,参知政事之职外,又加封司徒、同平章事及知中外左右诸军事。
在渡江的官船上,任桃华望着涛涛江水的隔岸,觉得心情极好,到了金陵,就是他们一家三口过日子了,再无闲杂人等,象宋福金她们都没跟来。
“你留景通在江都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有王令谋和宋齐丘看着,他也该独当一面了。”
徐知诰淡淡的道,景通聪慧过人,只可惜好诗文喜风月,一心附庸风雅,他效防徐温坐镇金陵总录朝政,把他单独留下来,就想煅练习薄他一番,让王令谋俩个左右仆射辅佐,料也不会出大乱子。
金陵是新建城,城墙虽经风吹雨打的,还是八成新的模样,进了城,只觉得繁华之处,不下江都。
任桃华和两个孩子坐在车里,掀着帘东张西望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娘,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小卿芳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问她,她恩了声,笑道卿芳觉得这里好不好?
卿芳想了想,“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家。”
任桃华笑道,“住习惯就好了。”
卿芳想了想,转头看了看哥哥,凑了过去,爬到他的身上,“哥哥,等安顿下来,就带我去放风筝好不好?”
景迁扶着她,他觉得妹妹好象又瘦了些,就笑道,“好,就是卿芳得多吃些了。”
任桃华含笑望着兄妹俩,景迁虽然和她一直都不太亲近,可兄妹俩的感情却好,要一直这样才是,她记得小的时侯,她和任子信也是兄妹情深,后来怎么疏远的也忘了。
“我不吃,吃了周子树他们又该笑话我胖了。”
景迁柔声道,“卿芳胖了才好看。”
卿芳怀疑的看看他,应付的点了头,只有父亲哥哥这俩个男人才会说,她胖些美丽。
任桃华也觉得卿芳胖得象个米分团子的,是很招人喜欢的,只是再大些要还这么胖可就不太妙了,不过想来卿芳的体质是随她了,长大大约就能瘦下来,倒也不用太担心。
他们到了徐府原来的府邸,大都督府,门庭很是气派,只不过就有些萧条冷清的感觉。
她见到了一直呆在金陵的李氏,李氏的变化很大,原本满头乌油油的青丝已掺杂了不少白发,脸上虽没添多少皱纹,可是一下子好象就苍老了二十年的感觉,身上那股子颐指气使的气势早已不复存在。
李氏也只有看到徐知诰时眼中才焕发了些神采,把他扶起来,细细的打量着,那暗淡的眼眸也焕发了些神彩,道,“你来了,很好。”
任桃华领了两个孩子给李氏磕头,李氏见了景迁笑了笑,“都这么大了。”
卿芳甜甜唤了声祖母,过去抱住她的腿,李氏看着下面米分雕玉琢梳着双丫的米分团子,着实楞了一会儿,弯腰把她抱起来。
花了好几日,才正式安顿下来。
徐知诰让景迁在金陵府衙兼了个官职,其它时间还是以学业为主,任桃华不由得跟徐知诰念叨,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做官呀,徐知诰却道,景通十岁时已经拜了驾部郎中了,任桃华想,可那是首府掌舆辇、车乘、厩牧马牛杂畜之籍的闲职,都在五品往上,这地方的杂事,品阶小不说,关健是琐事缠身,累呀。
任桃华觉得徐知诰对景迁和卿芳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宠溺到了极处,一个却严苛到底。
她也没法说,在景迁的问题上,她说一句,人家总有十句在等着她,好吧,男孩不能惯着,可你宠女儿也得有个度吧,一回来就抱着不撒手,她都吃味了。
不过来了金陵,倒有个好处,李氏和卿芳极为投缘,每天都差人把卿芳领去,有时还会留宿,这样徐知诰回来就只有她缠磨的份了。
一个月下来,她觉得李氏那是从里到外都变化颇大,还不是太看得上她,不过也不刁难她了,原本她把李氏的得力丫头吉祥嫁给了个小文官,见了面还挺心虚的,不过李氏却是只字未提。
李氏懒得理她,金陵富庶,后院省心,她这个徐夫人的日子逍遥自在,时光如水般的流逝,她在太和五年又产一女,取名卿荷,转眼就到了太和六年。
有人告发昭武节度使临川王杨濛擅造兵器,吴帝无奈把其降为历阳公,徐知诰把他幽禁在和州,派控鹤军使王宏领数百卫看守他。
徐知诰召长子徐景通返回金陵,任用次子牙内马步都指挥使、海州团练使徐景迁为左右军都军使、左仆射、参政事,留在吴国东都江都辅佐政务。
天祚元年,吴帝下诏,进封徐知诰为齐王,以升、润、宣、池、歙、常、江、饶、信、海十州之地为齐国,这封地已相当于吴国一半的版图,并加了他为尚父,太师,大丞相,天下兵马大元帅。
任桃华觉得恍如梦中,怎么突然她就变成齐王妃了。
不过,对于调离景迁去取代景通,李氏却是不太高兴的,跟她黑了好几天的脸,真是莫名其妙。
见她为了成为王妃而欣喜,却是白楞她一眼,冷笑道,“王妃算什么?”
任桃华被叱得很是无辜,如果王妃都不稀罕,那你还能看得上什么?
不过徐知诰真是愈来愈忙了,她已经有近三天没看到他了,好象是在忙着建元帅府,听李氏的话风,那以后会更忙的,听得她都提前幽怨了。
她下午去上街买东西,就拐了去寻他,却听得他在校场,犹豫了下还是去了。
她看着不远不近黑压压的吴军,旌旗招展,突然觉得她来得不甚恰当,只是话已递出去了。
她等了一阵子,正想回去,却看徐知诰远远的过来了,虽然迥异于平时,一身战袍黑甲,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只好收住脚。
等人走近,在她跟前停下,她看着他,一身的戎装,腰佩兵器儒气全消,冷峻挺拔如松,俊美之外又凭添了几分煞气,看起来挺陌生的。
“要打仗了吗?”她忧心忡忡的,最近几年和楚地,闽地战争不断,不过也不需要徐知诰出征,不过这驾势是要亲征吗?
听徐知诰说不是,是在点兵调度,要置骑兵八军,步兵九军,她挺讶异的,这不跟天子之制一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