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带着入江走进病房的时候,陆寒时正坐在窗台前,背对着他们,低头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有些出神。
陆母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敲了一下门,“寒时,休息好了吗?”
他们两个并不像一般的母子,陆寒时从来就不黏她,基本上也很少跟她说话交流。
谈不上恨她,就是对她没有多余的感情,反而跟另外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陆母的眼神暗了一下。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哪怕他跟自己也再冷淡,她心里始终是牵挂着他的。
“寒时,入江医生给你做一个具体的检查,看一下你到底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说完之后她又停顿了一下,语气明显地放缓了很多,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毕竟你伤到的地方是大脑,还是周全一点比较好。”
男人没有理会她,转过身来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入江身上,点了点头。
他的礼貌似乎只对着她身后的男人,对面前的陆母视而不见。
入江也察觉到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但也没有好奇多问,毕竟是病人的私事。
等两人都进来之后,柳茹笙才有些犹豫地跟了过来。
她看了陆寒时一眼,眼神有些闪烁,没想到下一秒男人突然回过头来跟她对上了视线,“怎么了?”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另外两个人也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柳茹笙。
见她站在门口没有动作,陆母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笙儿,怎么不一起进来?”
柳茹笙脸色有些不自然,尴尬地笑了一下,“没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陆寒时身边,下意识地挨着他,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无比迫切地想要他的温度和气息,却没办法面对万一他想起了一切的后果。
做检查的时候,陆寒时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是打量了柳茹笙几眼,问道:“我和你的关系很差?”
柳茹笙愕然地抬起头看着他,随即否认道:“当然没有,我们感情很好,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年纪轻轻就要孩子……”
“我们还没结婚?”
柳茹笙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语气似乎是带着几分羞涩,“对,因为怀孕了,怕再过一阵子肚子会显出来穿婚纱就不好看……”
“领证了吗?”陆寒时直接打断她。
柳茹笙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试探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没……”
她一开始以为是陆寒时失去了过去一年的记忆,在向她询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补充缺失的片段而已。
但刚才那一眼她好像从男人的眼里面看到了一抹寒光,不像是在询问,好像是在审视。
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她太草木皆兵……
陆寒时皱了一下眉头,“既然没有领证,我为什么会让你怀孕?”
又或者柳茹笙已经怀孕几个月,为什么他没有带她去领证?
一旁的陆母觉得这样咄咄逼人的陆寒时有些奇怪,打断了他,“领证的事情又不着急,反正你们两个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先有孩子和后有孩子都一样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男女朋友之间也可以……”
说着她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就算是做了措施,也会有不小心中了的时候。”
她说完,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理会她,也没继续再问下去。
他闭着眼睛让入江给自己检查,连看都没自己的母亲一眼,显然对她插话的行为很反感。
陆母脸上尴尬,心里也有些刺痛。
不管过了多少年,陆寒时对她的排斥仍然没有改变,就算是失忆,也没有忘记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
陆母以为陆寒时是抗拒她所以才沉默,一旁的柳茹笙却隐隐猜到了陆寒时刚才问那个问题的目的。
陆寒时因为陆父陆母的问题从小就跟家里人不怎么亲近,陆家的情况很复杂,导致他对婚姻一直都是保持一种保守的态度。
他看上去对谁都很冷漠,桀骜不驯,不像是会被婚姻束缚的人。
实际上,他比谁都在意一段婚姻的约束力。
柳茹笙知道他在怀疑自己,面上努力摆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却下意识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一直都不敢对上男人的视线。
……
入江对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当做没看见,检查完之后问陆寒时,“你不记得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还是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
有的人失忆是知道已经过去了一年,就是不知道过去那一年里发生了什么;
但有的人是完全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还停留在上一个时间点。
还有的人失忆很有规律,只会被某一个特定的点触发,或者是只忘记某个特定的人
陆寒时抵了抵眉心,说:“……不清楚,但我没有办法回忆,只要一回忆脑子里面就有一个声音。”
“什么样的声音?”入江连忙问他。
陆寒时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