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作为病人的家人的时候,却不这么想,本来生病的时候就已经很难熬了,如果身边再没有亲近的人陪伴的话,岂不是雪上加霜?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陆寒时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一点一点地梳理着她的头发。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外婆去世前,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经历着阿尔海茨默症的折磨……”
唐初露浑身一僵,想要抬起头来看他,却被男人按着后脑勺,看不清他如今的表情。
她当然知道阿尔海默症是什么,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是一种神经系统退行性的疾病,找不到发病的原因,也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
得了这种病的老人,不管是对于自己还是家人来说,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陆寒时的声音平静,继续说道:“一开始她的情况还算正常,只是偶尔会丢三落四,记忆力衰退,脾气变得比以前暴躁了许多……”
“后来的情况越来越糟,她甚至开始不认识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外公,有的时候夜晚醒来会突然开始打人,家里的东西被她摔得粉碎,她谁也不认识,会突然就发脾气,情况好的时候一个人坐着发呆,不好的时候会拿着刀驱赶其他亲人。”
“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呵护她,让着她,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每天都在伤害身边最亲的人,哪怕不是她的本意,却也足够让人产生疲倦……”
说到这里,他忽然不说了,只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女人。
唐初露也听得有些难受,伸手在他背上抚摸着,声音温柔,“然后呢?”
“然后……”
陆寒时回想了一下,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然后外婆就去了疗养院,没住多长时间,有一次她忽然清醒了过来,我们接到医院的通知,好不容易赶过去,外婆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初露明显的从男人的语气里面听到了一丝停顿和微不可闻的心痛。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她就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本来不打算让陆寒时继续说下去,但男人还是以一种非常平淡的语调说了出来,“她在疗养院自杀了。”
“烧炭自杀,我们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赶到的时候她就那么躺着,谁喊她都没回应……”
唐初露心猛地抽痛了一下,连忙在他怀里蹭了蹭,“不说了,我们不说以前不高兴的事情。”
这是陆寒时第一次跟她说起于他家人的事,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沉重的话题。
陆寒时知道她是心疼了,笑了笑,手指插。进她的头发里温柔地按揉着,“也还好,至少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毕竟都说烧炭是最舒服的自杀方式,外婆走的时候甚至还笑着……”
对于旁人来说她可能是无奈离去,但是对于她本身来说,也许这是一种解脱。
她不会再拖累麻烦自己的家人。
唐初露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没有说什么,只抱着男人的腰,沉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