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曼看得出很多自卫军战士的脸上洋溢着必胜的自信，甚至还有一些人的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似乎敌人不远万里打上门来，就是等着被他们这群装备短缺，训练不足的爱国分子痛揍一顿。

这种毫无理由的自信从何而来，查曼不知道，不过印度独立以来，总是不缺这样一号人，而这会儿，也正用得着他们。

他偷眼向来宾席观察，西方大使馆派驻的武馆悉数出席，他们大部分在交头接耳，从表情上，看不出是赞赏还是担忧。不过，下面这群乌合之众扛着40火箭筒和ak47，没有大过无后坐力炮的的重武器，任何头脑清楚的人，都不会指望他们能够发挥太大的作用，也许……卡汗总理真的除外。

此刻卡汗总理正在与排在前面的自卫军首领和代表们一一握手。这些人大部分留着大胡子，只有一些未成人没有胡子，这支完全由志愿者组成的支队伍里确实海有不少不到17岁的年轻人，大部分来自卡汗的家乡，属于最狂热的支持者。

有人走到查曼背后，轻轻咳嗽了一下，局长并不回头，他知道是自己手下的情报人员。

“嗯。你说吧。”

“头儿，昨天在城里抓到的那几个巴基斯坦探子，拷打了一夜，终于有了些结果。”

“是三军情报局系统的，还是内务部队系统的？”查曼目视前方，一边看着总理与一群扛着古斯塔夫火箭筒的童子军握手，一边假装不经意地说话。他很少在正式场合抛头露面，即使出现在这种群众云集的场合，也是以一般政府官员的假身份。

“头儿。是内务部队系统的，携带着渗透破坏计划进城，计划不完整，但是他们的头子可能也进来了，目前掌握的情况是，这个人的代号‘蝮蛇’，行动计划包括军队策反、要人暗杀，还有各种谣言。”

“知道了。继续审问，必须得把蝮蛇抓出来；还有，抓住的那几个人不要被其他单位知道，必须得留活口。”

“明白了。”来人悄然退下。查曼继续坐在原地。

他知道新德里已经被渗透的千疮百孔，不光是比较专业的三军情报局间谍，甚至巴内务部队的二把刀，也随着之前的难民混了进来；他们虽然不善于收集情报，但是却都是些亡命之徒，并且带来了电台，爆炸物以及煽动暴乱的宣传品；最近一段时期，城里的谣言和爆炸大部分都是这批人制造的，相对而言威力比正经间谍大得多。现在印度情报局已经无力继续收集外部情报，只能降格对国内（严格的说，其实是新德里）进行反渗透活动，查曼必须随时与帕斯阿德的司令部配合，将看不见战线上的篱笆尽量扎牢。

卡汗没有体力进行他最拿手的演讲部分，于是有一名人民自卫军的将领走到前面，开始大声疾呼起来，发言主旨还是老一套：祖国到了最关键时刻，需要每一个印度人都拿出自己的力量来捍卫印度，捍卫自由，捍卫价值观；这些话似乎也是说给在场的外交武官们听的，不过这些武官并不负责制定政策，他们只是来评估印度军队尚存的战斗力，为国内提供参考罢了。

“我代表人民自卫军全体成员，在这里向敌人作出保证，”那名首领，面色冷峻地说道，“我们的枪炮，一定要让你们后悔发动战争！”

查曼觉得，这次煽动性的演讲到了这里，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因为发动战争的，其实是印度自己。

誓师大会现场，立即叫嚣雷动起来，显然这句话非常的具有鼓动性，但是事不赶巧，新德里外围的高射炮阵地突然开始开火，于是刚才还在咆哮着要给中国军队迎头痛击的人群，全体安静下来，开始倾听远处的动静，过了一会儿远处的炮声消停了，这边此起彼伏的雄壮欢呼声，才又恢复过来，就好像中国的巡航导弹是被他们吓退的一样。

查曼起身离开，他需要到帕斯阿德的卫戍司令部了解一下斯潘加那里的战况，以及城防部队搜索可疑人物的新进展，帕斯阿德有一支无线电侦察部队，可以将躲在城里的电台找出来，并且每天都会有一些收获。

查曼的车子向城南移动的时候可以看到四周被烧成焦土的平民窟，这不是敌人轰炸造成的，实际上是卡汗指示近卫联队下的手，目的是将已经用高墙和铁丝网隔离开的政府办公区与这些可能滋生反叛分子的土壤彻底断绝开，以防这些人会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最近一段时期，卡汗已经由心神不安转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他不再信任人民，也不信任军队和官员，他似乎总是有一腔无名的愤怒，认为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是由于这个国家出了太多叛徒造成的，最后当新德里一些地区，因为食品短缺出现贫民骚乱后，他下令近卫联队驾驶着坦克进行无情地镇压，并且一把火将那些肮脏破烂的房子烧毁，当然对外嫁祸给了中国军队的巡航导弹。

街道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时盘查行人。一名宪兵举着禁止通行的牌子，示意查曼坐车停下，等了一会儿。一列装着死尸的卡车车队，从查曼眼前驶过，他留心数了一下，一共17辆卡车，大约有300具以上的尸体，这些还只是西区冻饿饿死的平民，并非整个新德里和老德里死人的规模，敌人尚在100公里外，城内却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查曼的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一个以前不曾有过的念头——战争是否还有必要继续下去？或许西方国家与卡汗总理对战争的规划是不同的，他们希望印度能一直打下去，而无所谓输赢？

农业部部长叛逃中国后，内务部队搜查了部长的住宅，并找到了一封留给总理的书信，信上写着部长对局势的种种担忧，其中有一条就是，如果到了3月份播种季节，战争还未能以任何形式结束的话，他不敢继续面对一个残酷的秋天，届时必然有天文数字般的人民死于饥饿；所以部长对战争谁胜谁负已经不太关心，他只关心战争什么时候终结。

查曼知道，西方国家正在竭尽所能地武装印度，希望印度将战争长久坚持下去，拖住中国，消耗中国，当然这对于印度人民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新德里市中心的誓师大会喧嚣一时，自卫军准备整装出发的同时，城北120公里外，真正决定印度命运的战争，正在激烈进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