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林的子嗣又多,魏弘正也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坑爹的儿子。这样一清算下来,恒远侯府踩过的脏水还真不少。
永明帝还算宽厚——以翁老和代老将军为首的老臣们劝说——没有诛连九族,只诛连了三族。魏弘正说出那样的话,与私下里魏春林对永明帝的态度的不敬有很大的关系。只这一条,魏春林就人头难保。如果是先帝康盛帝,那恒远侯九族之内都绝对是斩立决。同时,恒远侯府圈地严重,强取豪夺之事举不胜举,其子嗣胡作非为的也是大有人在。最终,永明帝直接下旨,恒远侯魏春林数罪并罚,秋后问斩。其子中有人命官司在身的,问斩;无人命官司,但触犯了律法,且十分严重的,问斩;没有惹上官司也没有触犯法律去的,发配边关,充军。
魏氏三族之内,没有官司在身的男丁全部发配边疆充军。女人和孩子全部入掖庭,就是入宫做劳力。魏春林嫡子魏弘儒愿替父受罚,—命换—命,孝心可嘉。帝念其一片孝心,改判魏春林二十年牢狱,不受恩赦。魏弘儒一房流放粟州。魏弘文因已被恒远侯赶出魏家,不受此案牵连,但五年内不得回京,魏弘文一房随魏弘儒一房前往粟州。而罪大恶极的魏弘正一房,全部问斩。
整个恒远侯府霎那间倾倒,魏春林重庶轻嫡,魏弘儒和魏弘文得以逃过一劫,若他们与魏春林父子情深,涉入恒远侯府的事宜过深,永明帝即便想饶他们—命也不行,否则难堵悠悠众口。魏春林的现任正妻的娘家也是一方大家,恒远侯府出事,他娘家就出面让魏春林写了和离书,他的“娇妻”回了娘家,但幼子无法脱罪,—起发配边疆。魏春林的老母亲也被判入掖庭,君后出面让她随魏弘儒一道前往粟州。
恒远侯府死的死,散的散,从恒远侯府查抄的所有金银钱财全部入国库,古玩字画等收入永明帝的私库内。永明帝派萧百川抄家,户部协同,恒远侯府的家财并入国库的一个月后,永明帝再次发威。户部尚书的家中竟然出现了从恒远侯府查抄出的五箱金锭,户部尚书被革职查办,一家人锒铛入狱。
此乃后话。
就在恒远侯府上下哀嚎京城地前往流放之地时,钦天监有官员上书永明帝,紫微星星光黯淡,紫微星旁异星突显,有威胁帝王龙运的祸星降世,方向直指永修县。紧接着,就有人百里加急急报。永修县秀水村突发异象,鸟兽哀鸣,地动山摇,大水滔天。异象从深夜开始直直持续了三天。
这份急报一出,满堂哗然。这边钦天监刚说有祸星降世,就在永修县境内,这边就有急报说秀水村突现异象。满朝的大臣们立刻纷纷上奏,恳请皇上派人前往永修县明察。永明帝心里也有些没底,大臣们虽然没说,但他清楚,一些人心里指的是谁。邵云安就在秀水村。可是永明帝不相信邵云安是祸星,自从他知道邵云安这个人之后,说他福运连连也不为过。
“陛下,此事必须查明,否则一旦危及到陛下的龙运,我大燕国承受不起呀。”
“陛下……”
安国公、宁国公、昭阳侯—派的人收到主子的眼神后全部跪下,恳请皇上。景陵侯、鲁国公、平安侯、正远侯—派的人看到自家的主子没有动静,都保持了安静。罗荣王出声:“皇上,臣不懂什么祸星呀,灾星呀的。但这祸呀灾呀的降世,肯定没好事。秀水村又是地动又是大水,那这急报上怎的没说这死伤的百姓有多少呀?”
代明戈出声询问送急报的人:“秀水村现在伤亡几何?为何不说?”
那人却露出懵圈的表情,结舌道:“这,这急报上,没有说。只说,秀水村地动山摇,发了大水,山林里的鸟都飞上了天,遮住了天;到处都能听到野兽的哀嚎,甚是凄惨。”
代明戈一脸严肃地说:“既然有如此大的动静,怎能不报伤亡?!”他面向永明帝:“皇上,臣以为应速速派人前往秀水村查看灾情,看是否有瞒报之嫌。”
代明戈不偏不倚,至少这句话没有偏向县令蒋康宁。不过有人发声了:“皇上,永修县县令蒋康宁瞒报灾情,实属大恶!臣以为应速派人前往永修县,押蒋康宁回京,并严查秀水村灾情。”
安国公垂眸,纹丝不动。
接着有人又道:“皇上,臣听说,永修县县令蒋康宁为官清廉,刚直不阿。永修县没有事关伤亡之奏报,或许怕是并无百姓伤亡。”
鲁国公看了一眼安国公,眼睛微微眯了眯。
“怎可能没有!”又—位大臣,“地动山摇、鸟兽哀嚎、大水蔓延,灾情都如此严重了,怎可能没有百姓伤亡!—定是蒋康宁怕陛下责罚,瞒而不报!”
“祸星出永修,秀水村就有如此异动,那祸星难保就在秀水村!”
“什么是祸?说不定是山中的大虫在闹腾呢!急报上不提百姓伤亡,永修县令没有伤亡的奏报,郡就是没有伤亡!”
一时间,朝臣们吵成了—锅粥。翁老和代老将军平日里基本是不上朝的,除非皇上有命,例如恒远侯府那次。三公五侯,现在是四侯。三公四侯一王将,将在外,只有罗荣王出声,三公四侯一个都没出面表态。
永明帝坐在上位阴沉着脸,在两边都吵得不可开交时,景陵侯白展堂开言:“陛下,秀水村是否有伤亡,派人—查便知。”
有人不满:“秀水村发生如此大事,身为永修县的父母官,蒋康宁却不上书、不上奏,只以此项,就该问他个瞒而不报之责!”
“正是。永修县令蒋康宁对秀水村震荡只字不言,欺瞒皇上,罪大恶极!”
有人出列,不紧不慢地说:“此言差矣。对一方父母官而言,辖内百姓安居,不受天灾人祸之苦,是为最重。不过是些鸟兽骚动,又何须大惊小怪惊动陛下。臣有旁家就居于永修县,却未听闻秀水村异动,想必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若秀水村真有此异动,臣该当知才是。”
是鲁国公粟千云。
又有人出言:“陛下,臣家中也有人居于永修县,若秀水村的异动当真如急报上所言,臣也该收到家书才是。”
是一名陈姓官员。
接着又有人出:“陛下,臣家中也有人居于永修县,臣也未有收到此等书信,想必事情并不如急报所言那般严重。”
是一名曹姓官员。
“陛下!”认为秀水村出了大事,祸星就在秀水村的官员急急要辩解,被永明帝拾起的手制止了。
永明帝看向罗荣王:“皇叔,兹事体大。劳烦皇叔亲自前往秀水村,为朕查明真相。”
罗荣王行礼:“臣领旨。”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官员统统闭了嘴。罗荣王不管朝政,即便是按时听朝,也甚少开口,但他若开口,也会令人心服口服。谁都不能否认,罗荣王的疑问是对的。发生那么大的灾难,秀水村不死绝了起码也得死一般人吧,可是急报上却只字未提,是谁都会有疑问。
永明帝派罗荣王去查此事,谁都没话说。钦天监的官员又道:“陛下,那祸星……”
永明帝不耐烦地说:“你说祸星在永修县,那是谁?难不成朕把永修县内的所有人都抓起来一个个查吗!先查明秀水村地动大水一事。有劳皇叔即刻前往。”
“臣遵旨。”
郭逊马上喊:“有事本奏,无事退朝~”
没有大臣行动,永明帝站起来,显得心情极度不佳地离开了。罗荣王慕容端捶捶自己的老腰,一副疲惫的样子准备离开,很多大臣们立刻围了上去,罗荣王捧开他们:“有何事等本王从秀水村回来再问。皇上命本王即刻前往,本王昨夜睡得晚,这老腰要断了。”
罗荣王一副不愿谈的模样,谁也不能拦着他。罗荣王扶着腰唉声叹气地走了,似乎是很不想跑这么—趟。
一些人面色不愉地看着罗荣王出了大殿,景陵侯拦住代明戈:“贤侄,千岁的身子可好些了?”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代老将军的两位内人就是出自于白家,白家也是因为与代家的姻亲关系—步步走到封侯的地位。从辈份上来说,代明戈要喊景陵侯一声堂叔。
代明戈叹了口气,只道:“千岁的事情陛下有令不能多言。”不过看他那副样子,就是明显不好。
白展堂马上说:“是堂叔逾矩了。你可还有事,若无事,去堂叔府上坐坐?”
“改日可好,父亲的腿这几日又有些痛,大哥和二哥不在家,侄儿得多顾着。”
“这样啊。那堂叔与你—道,看看兄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