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摽媚 曲罢 2815 字 15天前

唐连端了只盛碗装碟的黑漆托盘进来,招呼她一道吃早饭。

两人对桌坐着,一开始都只埋头吃饭。唐连一反常态的沉默,阿瑶便知他心里有事,或多或少与昨晚之事有关,但又不全是这个原因,还有其他的什么事,不然他的脸色不会这般难看。

“阿连……”她犹豫许久,还是打破沉默先开了口,“你怎么不说话?是又被相爷骂了?”

她半开着玩笑,阳光从窗间透过,她唇边有融融笑意漾开,在一派清幽的晨光中如美玉般光华流转。

唐连望着她,忽有无边悲悯涌上心头,她竟然还笑得出。

“十二姐。”他出声唤她,喉中却是喑哑,“你昨晚跟相爷都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她苦笑了声,“自是相爷问什么便说什么。”

“相爷可有问秦放歌的事?”

阿瑶抬头看他一眼,便又垂下眼去,拿着汤匙缓缓搅动碗里的粥,一圈又一圈,半晌方停下,道:“问了。”

“那你都说了?”

“嗯,都说了。阿连,怎么了?”

唐连怔怔注视她良久,摇头道:“没什么。”

“我方才看外面的人都忙着准备鞍马,相爷是打算离开了?”

“嗯,没有拿住秦放歌,相爷放心不下。十二姐,之前秦放歌来这医馆看过伤是么?”

阿瑶低垂的眼睫轻颤了下,犹豫了好一阵才点头道:“是。”

“林先生不在,定是被他挟持走了,那你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我本也被他们一道带走了的,中途忽有所变,只得回来,叶如诲怕中埋伏,便先押着我回来探路。”

“这么说你知道秦放歌在哪里?”唐连问得颇有些急切,眼中却有迟疑之色,喜忧参半。

阿瑶默然看他许久,摇头道:“我不知道。”

“十二姐——”

“阿连,别逼我。”阿瑶觉得心很累,推开手边的粥碗,转身走到榻边坐下。一边是唐初楼,她的主子,一边是秦放歌,她曾经的恩人。她该如何才好,秉着一颗忠心出卖秦放歌?可是她的良心却偏偏告诉她,不能这样做。但若如此,便是背叛了唐初楼,忠孝节义自古难两全,她注定要放弃一方。

唐连跟着走过去,又叫一声:“十二姐。”

“阿连,你别问了,我不想说,便是知道也不想说。”她吸了口气,硬着心肠别转脸不再看他。

唐连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问,只定定看着她,愁绪满怀,一时竟不知怎么是好,静了片刻,方慢慢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木匣,打开来内中却只一颗赤红的药丸。

“这是相爷让我给你的,相爷说你腿疼的厉害,服下这个或许会减轻一二。”

阿瑶眼看着那药丸,心头翻腾的厉害,她并不相信这是唐连所说的那种药,看唐连这副神情,这药大有可能便是毒药,他是要她死么?她不觉一笑,笑里隐有几分凄然:“难为相爷费心,你替我回去谢谢他。”

她接过那木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许久许久,方自缓缓开口:“相爷是要我现在就服下么?”

“十二姐……”唐连说不出话来,闭上眼往后退了退,差点没坐在地上。

阿瑶及时出手一把拉起他,道:“阿连……是相爷叫你来问这些话的?”

唐连看着她,只觉胸口有巨石压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忽一转头迈开大步便往门外走。

“阿连……”阿瑶唤他,“等等,我告诉你。”

唐连受相爷之命前来问话,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却又如何交差?反正,她狠狠咬牙,在心里跟自己说,反正已出卖过秦放歌一次,便多一次又有何妨?就当是再欠他一条命好了。

“我们分开时,他跟林先生在云雾山上的荒庙中,一晚上的时间,他到底有没有挪地方也说不好。这一两日,你们若拿不住他,他很可能会顺原路返回,往岳州去接个人。”

她一口气说完,略顿了顿,又道:“就只这么多了,别的十二姐也帮不上你。”

唐连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呆了呆,却是惊喜,回头对她道:“十二姐,你等等,先别吃那颗药,我这就去跟相爷说。”一步跨出门外,便听咚咚的奔跑声起,想来他是急着去禀告唐初楼了。

阿瑶至此终于相信,木匣里盛着的是毒药,而非什么所谓的止痛之药。

毒花最美,烈酒最香,这药丸这般鲜艳夺目,想来毒性极烈,服下去多久会死?她久久凝望那药丸,时间一点点流逝,唐连却始终不见回来。她便知道是无望了,唐初楼是铁了心要她死,无论如何,她都必得一死,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且不说她执意不肯说出秦放歌的下落,单只她与秦放歌有染这一桩事,唐初楼便不能容她活着。

死……不过是死罢了。

人终归要一死,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她忽然嗤笑了声,扬手便将药丸丢入口中,入口有些苦又有些甜,却也不是太难吃。眼中有热意涌动,她捂住脸,一滴泪便从眼角滚在了手心中。

“你哭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从门口传来。

阿瑶猛一惊,抬起头便见十四弟唐庭摇着折扇从门外踱了进来。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唐庭斜睨着她道,“很失望?十二姐,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阿瑶实在懒得理他,心里惦记着那毒药什么时候发作,若死在唐庭面前,却也算称了他的心意。

“十二姐在等十三哥是么?”唐庭歪着身子靠坐在榻边,从腰里的荷包里摸出颗槟榔嚼在口中,“他不会来了,相爷有急事派他出去办,嗳,你吃槟榔么?来一颗。”

阿瑶躲开他老远,这个唐庭,成日妖里妖气的,性子怪异,叫人捉摸不透。又兼他跟阿芙走得近,二人一向没什么来往,在相府里连十句话都说不到,昨晚他还想帮着阿芙杀她,这时来,到底是为着什么?

难道是唐初楼特意派过来看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