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一颗红黑的什么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地,嚼啊嚼着,吃得很香。
脑子里闪过温禹霖在席间说的话。
小屁孩,是没说错。
大约是她吃得太香太投入,江酬好奇了,又或者是馋了。
方才中饭他就没吃几口,这会儿缓过来,只剩饿了。
他走近几步,想看看碗里装了什么。
那是什么啊,黑黝黝的一碗汤水。
十五岁的少年脸上露出敬谢不敏的神情。
“你是谁啊。”
吃完了蜜枣的馋嘴猫终于分了心,看到不知什么时候驻足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她才哭完,嗓子透着不清脆的哑,淘气属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江酬一愣,他不知道该将自己归纳为什么身份,不是客人,更不是亲眷。
像是一个误闯的外人。
他不要面子的啊。
被矮自己半截身子的小屁孩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内心的窘迫溢出来了些。
他转移话题:“这碗里是什么。”
他一问,溪曦就献宝似的举起碗来,递给他看。
小小的脸上光彩夺目,是炫耀,还有一丝得意。
“大甜枣子,你没吃过吗。”
江酬挑眉看着,碗里只剩一点汁水,哪来的枣子。
“最后一粒被我吃完了。”
溪曦转溜着眼珠子,跳着落地,打量他几秒,放下碗拉过他的手就往厨房跑。
她嘴馋,冯家姥姥把酒酿坛子放在吊柜上,是她垫了小板凳也够不着的位置。
溪曦跳下秋千,还特意用自己的身高丈量他的,应该是足够了。
冯家的厨房间就挨着院子边,她力大无穷地拖着高自己不知几个头的少年,脚步却不减。
等她松了手,江酬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五指印子,不自觉蹙眉不展。
她刚才,好像就是用这只手抓着那湿漉漉的“枣子”。
“你瞧,就在那上头柜子里,有一个黑色的酒坛子。”
江酬被他(她)叫回了神,听着指示打开柜子,里头的空间一目了然,酒坛子很容易找到。
“快拿下来啊。”他(她)催促着,眼里全是急不可耐。
江酬犹豫了几秒,还是顺从地拿下来。
坛子不大,却实打实地沉,他费了些力气,稳稳地放到台面上。
溪曦搬来小板凳,麻利的站上去。
掀开坛子的封口,浓郁的酒香伴着甜蜜飘荡在屋子里。
四处看了看,没找到趁手的工具,索性就直接上手了。
抓起一颗就往嘴里塞,嗯,是吃不够的甜味。
“你要尝一尝吗。”
抓了一颗吸饱了老酒的枣子,举到少年面前,咧嘴一笑。
江酬看着她被酒水沾黑了的掌心,上头乖乖躺着一颗大枣子。
直觉告诉他不应该吃的,这味道,和刚才席间闻到的如出一辙,还更浓郁。
然而,嗅觉打败了直觉。
酒味伴着香甜萦绕在鼻尖,他不自觉吞了吞口水,是想的。
少年微微启唇。
他(她)踮着脚尖就把掌心的枣送到他嘴边,直接塞了进去。
这一通喂食,带了些野蛮和不容拒绝。
“甜吗。”他(她)笑着问,带着想被认可的期待。
江酬回味着舌尖的甜,又品着酒意香醇,真诚地笑了。
他点头:“甜的。”
溪曦高兴了,也跟着傻笑。
偷着吃的总比光明正大来得更有成就感。
当然,做坏事会伴随着负罪感。
又捞出了两粒,一人一粒吃完,盖上封口,指着坛子对他说:“哥哥,你放回老地方吧。”
江酬依言照办,还原了案发现场。
两人没事人一样地走回了院子里,心照不宣地当作没发生过一般。
溪曦坐回秋千上,她这会儿口腹之欲是满足了。
对了,还忘了一茬。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江酬迟疑着寻找措辞。
溪曦等得没耐心了,拐了个弯:“你明天还会来吗。”
长得高真好啊,自己怎么费力都拿不到的东西,他一抬手就能够到了。
江酬想着原计划,在曲市应该会待两天,所以他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答案,溪曦更高兴了。
那天。
冯家姥姥从小卖部抱着成箱的雪糕回来,看到自家囡囡满手满嘴都是残留的酒渍。
又好气又好笑,索性领着她洗了个澡。
镜头转到一墙之隔的街边。
烈日当空,江酬正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越来越觉得口干舌燥,走不出几步,脚下一软,恍惚间天旋地转。
零星几个路人赶忙围过来,叫人的叫人,报警的报警,顿时一团乱。
十岁那年的暑假。
溪曦一直没有等到允诺了第二天会来的小哥哥。
偷吃酒酿蜜枣这事也只破例了一回,她有些失落。
十五岁那年的暑假。
昏迷不醒的江酬被救护车送回了a市。
那一群结伴撒谎的少年被各自父母领回了家,挨着家法受着教训。
很久很久的后来,他们如愿以偿地在一起了。
偶尔闲来无事,溪曦也问过江酬,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江酬想了想,回答:第一次见你的那年暑假。
溪曦不信,他压根没认出她来好吗,这种哄人的话,骗小孩呢。
江酬笑了笑,不反驳。
他知道的。
当你对一个人,一件事,一样物产生好奇的那一刻。
正是怦然心动的瞬间。
毋庸置疑,不容否认。